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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呐,翔桑."
"什么事?"
"相叶雅纪,他之前是调酒师?"

樱井翔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车后座的二宫正托着下巴看窗外,满脸丝毫不在乎谁的面无表情.
于是他撇了撇嘴.

"你应该记得我实习的时候去取材的那个调酒师大赛吧."
"哦,法国那个?"
"爱拔桑是那次的冠军."

二宫回头盯着樱井翔的后脑勺看了一秒,然后又将视线转到车外,一窗之隔的世界雨密密麻麻地落,似乎打算把整个世界都禁锢至水中.
之后一路上,二宫再没说一句话.
车开到二宫的学校附近的十字路口时,樱井翔的携带响了,接起来一听是电视台的人,要樱井待会赶回去参加新番组的企划.

"翔桑可真是大忙人啊,看来今晚小润做的菜又只有我能尝了."

二宫的调侃与樱井挂断电话的时间严丝合缝,樱井苦笑着轻点了下刹车,车子慢慢地减速,最后车前轮分毫不差地压在刹车线前.
他当然不会听不出来二宫的潜台词是自己因为工作而破坏了无数次与松本的约定,虽然也只是那种晚上一起吃饭之类简单的小事.松本也能理解,并不会因为这个就跟他闹脾气,可是次数一多,终归是会有些想法的.

但是,即使如此,他樱井翔还是没办法做到把松本润排到工作的前面,毕竟已经是个正经的社会人,而不是以前那个穿了脐环染着毛躁的金发,在叛逆期肆意妄为的少年.

"我会去道歉的."

后座的二宫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这句话,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窗外,好像恨不第把那雨给瞪没了一样的专心致志.
樱井暗暗叹了一口气,在红灯转绿的刹那立刻踩了油门,冲上马路的车速,又比平日稍微快些.

松本和二宫就读的学校是当地还算不错的历史名校,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持其历史的韵味,校内古旧的教学楼并没有过份的修缮,仅仅在加固和安全上下足了功夫.所以楼面外表还是会看着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因此樱井翔很不喜欢在这样的学校里开车,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总觉得有点压抑.为此还被二宫和松本嘲笑过庆应的少爷过于高端洋气,与历史相性太差.

"停,就到这里吧."

距离戏剧社活动室尚有距离时,二宫冷不防地开口.
樱井看着前方快要被茫茫雨幕遮掩的戏剧社的建筑,注意到门口台阶上那一抹抢眼的深紫后他会意地点头,停了车抓过副驾驶座上早准备好的伞往后座一扔.

"小心点别淋湿了剧本."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这个剧本啊你们两个没良心的."
'别这么说."樱井笑了笑,目光钉在不远处的深紫上:"这次的剧目对小润很重要,毕竟是接手戏剧社以来独立担当策划的第一部.."
"正是如此,所以首演的时候你可不要缺席."二宫推开车门,忽而想起什么似地转头:"对了明晚我们系里聚会可以自带家属,你要不要一起来喝一杯顺便买单."

樱井翔不说话,从后视镜里直勾勾地盯着二宫,半晌一本正经:"我怎么不知道你已经到了可以喝酒的年纪?"
背后传来恶狠狠的摔门声.

松本润站成个S型倚在戏剧社门边,目光在不远处那辆熟悉的车身上胶着很久.
他看见二宫下车探头对车里的人说了什么,片刻后脸色恶劣地狠狠摔上了车门,猜大概是樱井又说了啥刺激那人神经的东西.
这么想着,他突然就想看看车里那个人的表情.

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
二宫走上前时瞧见松本还在往樱井翔那辆车的方向瞧,回头一看雨幕里根本连个车影都没有.

"你刚才就应该上前把他从车里拽出来."

松本润闻言扭头,毫不客气地对二宫翻白眼:"谁稀罕."

二宫和也暗暗比个凸,心想每次一吵架就玻璃心少女心地躲着不见面等对方认输,小学生都没你们幼稚.

"你要的剧本.下次别大半夜抽风一样打电话把老子挖起来改,累死."
"那个点儿你还不是忙着闯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松本润说着从包里抽出剧本,几乎占了整个封面的Bartender,花体字母清秀而张扬.

TBC
PR

4

雨势滂沱.

樱井翔踩下刹车,隔着天地间流动的水帘望向透出模糊的红色光晕的信号灯,两手搭在方向盘上,一脸深沉.
他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松本润和二宫和也很多钱,所以这辈子才会被这两呼来喝去耍着玩.

就在十分钟前他还好好地呆在美术社的社团活动室里看大野智画画,间或随口扯上几句,结果大野画才打了一半线稿,松本润的电话便飞了上来,很镇定地告诉他"Nino急着给我送剧本过来可是雨实在太大,想请樱井君去接他,哦对了.他有套备用衣服在戏剧社,待会麻烦樱井君顺路过来戏剧社拿一下好吗?拜托了."

其实接到这样的电话时樱井翔可郁闷了,那边松本一口一个Nino和樱井君,简单的称呼上亲疏立现.
可明明我才是你的恋人,虽然前几天才吵过架,也不用把距离划那么远吧.

不过这样的郁闷也没持续多久,开着车在雨里驰骋的时候,樱井翔很快地就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反正每次跟松本吵架后他磨不起松本就去磨松本发小的二宫.让那家伙给充当中间人,虽然事后通常会被二宫狠狠敲一笔,不过只要最后能与松本润重归于好,二宫再怎么狮子大开口他都无所谓,就二宫和也那除了游戏还是游戏的追求,还真没能耐把自己搞到身家全无.至于被占便宜的部分,权当破财消灾.

以上,就是此刻开着车在雨中遥望雨幕的樱井翔先生最真实的想法.
在后面的车按喇叭催促他快走时,彻底把事情想通了的樱井已经一扫脸上深沉,转而笑成了一只仓鼠.
拐了几个路口,按照松本润电话里说的地址,樱井很快地就到了相叶雅纪所居住的那栋公寓.

上楼梯时,樱井注意到楼梯扶手上的油漆已经脱落许多,而楼梯间的墙壁上也因年代久远留下许多凝固的黑色污渍,角落处的青苔惨绿一片,看起来油腻杂乱,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潮湿而混浊的味道.

避雨居然避到这种地方来,二宫和也还真是个奇人.
一边这么想着,樱井翔一边抬手,轻轻地敲了敲眼前那扇看起来也不算新的门,然后在门打开的那个刹那微微鞠躬.

"您好,我是樱井翔,我朋友.."
"...Sho chan?"

熟悉的,磨砂玻璃一样清爽又略沙哑的声音撞击耳膜,樱井翔有些诧异地直起了身.
瞳孔中映出来人蓬松的棕发,黑黑亮亮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眸与微张成O型的嘴,让面前的男子看起来就像是不小心撞上人类的小鹿,整个人都显得柔软而无辜.
他定了定神,从记忆里搜索出对方的名字.

"aiba san.."
"真的是Sho chan啊!好久不见!"像是有人"啪"地按了一个开关,对方惊讶的表情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媚得如同向日葵一样的笑容.
"哦..."

被那过份闪亮的笑晃了晃,樱井刚想找些诸如"你怎么在这里""真是好久不见"的寒暄词,冷不防又被相叶身后探出的头给吓一跳.
二宫和也一脸的高深莫测,让人无法琢磨其含义的目光在樱井翔脸上缓缓地巡了好几次,直看得樱井翔心里发毛,连忙用眼神示意"不是你想的那样,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谁知道此举换来的是个让人心里发毛的笑容.

"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小润的."在相叶雅纪背上拍了一掌示意他让开,二宫探出身子,轻车熟路地从樱井翔手里提走装着衣服的袋子,一边念叨着"最近新游戏出了没空去买啊"一边很欢乐地就晃去了相叶家的浴室.眼见此景樱井翔欲哭无泪,心想我不就是见着太久没见的后辈兼取材对象过于惊讶了吗,二宫和也你那一脸我看见了JQ的奸诈表情算怎么回事!

"Sho chan进来坐坐吧."没搞清楚状况的人带着比之前更为闪亮的笑容腾出进屋的空间.
"..那,打扰了."
"Sho chan随便坐,喝点什么?"
"不用麻烦,等Nino换好衣服我们就走了."
"怎么这样,我们明明很久没见了."
"今天特殊情况.说起来爱拔桑现在做什么工作?还是调酒师?"

这本来也是无心的寒暄之语,可是在出口的刹那樱井就知道说错话了,因为相叶雅纪那明亮的笑容,在听到自己这么问后,有一秒钟的凝固.
随后那人搔了搔原本就蓬松得有些微乱的棕发,不安的样子像是犯错又被捉个正着的小学徒.

"我已经不是调酒师了哦,Sho chan."

说得那么轻松自然,简直就像是一个旁观者随意地下了个定义.
可是,就在去年年末,樱井翔还见过那个说起调酒时兴奋得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的相叶雅纪,所以在听到这话的一瞬心里指剩下两个单字"USO!"
然而相叶雅纪望过来的眼神却很坦然,当中读不出一丝犹豫或者悔意.

可是樱井明显能感觉到,他整个人却都失去了那种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开朗气场.
明明这就不是他的真心话,但是偏偏他又要用平静的表象来增加它的真实性.
与其说是掩饰不安,倒不如说,相叶是在竭尽全力说服自己去相信这句话.

"爱拔桑...."
"爱拔桑,这个要放哪?"

樱井和相叶的视线同时转向浴室门口,二宫举着一条还在往下滴水的浴巾,琥珀色的眼睛透亮清澈.
相叶连忙走上前从二宫手里把浴巾拿走,小声说这样水会弄到身上的啦.

"没关系,湿掉还可以给樱井君打包回去洗."
"我没这个义务."哼了一声,樱井扭头,装没看见二宫那一脸的得瑟.
"那我叫小润来帮我."
"......"

樱井暗中咬牙,恶狠狠地把之前那个打算让二宫在松本润面前讲几句好话的自己掐死在心里.

高材生那边在郁闷,这边相叶雅纪倒是因为这样的互动笑了出来,说没想到Sho chan还会有没法反驳别人的时候,接着立刻被二宫抢白说他除了念新闻稿流利,剩下的时间全部都在吃螺丝.相叶又说不会啊,以前高中的时候翔桑做报告时可流畅了.二宫便一翻白眼道那是你没撞见他超水平发挥..等等.这么一来二去的对话中樱井翔的脸色愈发难看,这两个人明明才认识不到五个小时吧怎么埋汰起人来就默契得跟组队了十年以上一样.

"Nino,小润还赶着要看剧本呢!"
"そう,那,爱拔桑、失礼だ。”
"嗯,走好."

目送樱井和二宫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相叶长吐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合上门.
只剩下一个人的房间,与之前相比,沉寂得让人没法安心.
他转过身背靠着门板,视线落到客厅角落的简易酒柜上.

里面有一瓶他从法国带回来的红酒,这是他在调酒师大赛上夺冠后,老师特意送给他的礼物.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东西,但那毕竟是他踏上正式的调酒师道路的见证.

是以他一直舍不得喝,就小心翼翼地把它保存下来.

而如今,他却是连喝它的资格也没有了.

相叶住的是有了些年代的老公寓,他打开门的时候二宫还隐约地闻到了木头因为潮湿而散发出来的霉味.
这让他很不舒服地皱了眉.

没有注意到二宫的神情,相叶有些匆忙地打开了公寓门后侧身把二宫让进去,二宫进门后第一个动作就是把怀里揣着的包的拉链拉开,粗粗扫一眼里面的物品.确认了似乎只有边缘淋湿后,他才将包搁到了鞋柜顶上,接着便开始站在玄关处打量这间屋.

不算宽敞,收拾得也不算整齐,家具都是一些中古品,整个房间的色调仿佛被一种郁郁寡欢的昏黄光雾笼罩着.
看房间的装潢,这人估计是个才刚刚在东京安身立命的打工族.

盯着大敞着房间门一头扎在衣柜里折腾完全不顾忌门口还有半个陌生人的相叶雅纪,二宫和也用力地揉了揉自己湿漉漉的脸.
这种随随便便就会捡不明生物回家还完全不带戒心的家伙,一个人生活真的大丈夫吗.
嘛..不过也不关我的事情啦.

"nino你怎么不进来?"

终于从柜子里把自己拔出来的人哑着嗓子叫唤.
二宫看了看一脸不解的相叶,又指了指自己还在往下滴水的衣服,两手一摊,送出个颇为无奈的眼神.

结果最后是披了一块大浴巾坐到了沙发上喝热咖啡,客观条件是相叶着实找不到合适二宫穿的衣服--其实就算他找到了二宫也绝对不会换.毕竟二宫和也的神经还没有粗到能去穿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的衣服的地步.

相叶坐在二宫对面,目光总忍不住往二宫身上飘.那人胡乱擦的头发蓬松凌乱,衬得那张白皙的脸更小.用毛巾裹着自己在沙发一头缩成团双手捧着滚谈的咖啡小口喝,不小心被烫到还会吐舌头的的样子,简直就跟蹲坐在门口等主人回家的小犬一样,伶俐又乖巧,瞬间就能让人的心"啪"地倒下化成一滩水.

好像是察觉到相叶的注视,样子乖巧的人歪了脑袋,目光丝毫不避讳地就冲相叶扫了过去.即使背光也亮得透明的琥珀色眼睛,搭配那一脸"什么事"的无害表情,让相叶不自觉地走了神,一不注意就被嘴里的液体呛得乱七八糟.

"喂,没事吧."

好笑地看着那人手忙脚乱,二宫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从桌上的面纸盒里抽了几张纸巾塞给相叶,后者哑着嗓子说了谢谢,看向二宫的时候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感激之色,表情要多真诚有多真诚.被他盯着的人觉得自己的脸被这丝毫不掩饰的感谢之情烧得有点烫,于是赶紧作淡定状撇嘴说了句"笨蛋"后又窝回沙发上捧着咖啡小口灌,顺便借此挡住那人温度过高的视线.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室内充斥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却显得更加安静.

"我说,nino,湿衣服穿久会感冒.要不,你还是先换我的吧"看二宫的目光又"嗖"地一下扫过来,相叶抓了抓头:"..下次再还就好了嘛."

拜托,这才不是还不还的问题好不好,我才不想在别人家穿别人的衣服咧
在奇怪了的点纠结了的二宫和也默默地吐槽,为什么是在心里,因为相叶雅纪那一脸正直的无辜样让他没法干脆地打击别人的好意.

"不用,我回去再换也可以的."
'可是,这雨很大诶.."

后半句"你要怎么回."被二宫大大方方冲自己伸出来的手打断,看起来像个高中生一样的少年笑的可爱而天真:"相叶桑,电话能借用一下吗>我叫人来接我."

TBC
 

2

相叶雅纪认识二宫和也的时候,他--用樱井翔的话说--是正处在人生低谷期的状态.

高中毕业后的相叶没有考大学,也没有选择留在千叶继承家业,而是只身去了法国,抱着成为调酒师的梦想.
刚开始的时候说不艰难是骗人,但毕竟是下定了决心要干出点什么来的,何况老师虽然严厉,待他也还算不错,于是相叶也就这么撑下来了.

学了几年,他在调酒师大赛中脱颖而出,很快,在那个圈子里,大家都知道了这位来自东方的年轻调酒师.
笑起来眉眼弯弯,黑亮的眼睛里总是满满地透着真诚,对人热情,调出的酒也相当上品.这些评价渐渐传开后,相叶雅纪和他的老师所开的酒吧生意也愈发红火.

以相叶雅纪的年纪,做到这样的程度,经历也称得上是辉煌,然而就在他的调酒师之路一片光明的时候,他被他的老师从酒吧解雇了.
因为一个失误,又不仅仅因为一个失误.
相叶雅纪向老师追问理由时,那个男人给的回答是模棱两可的一句话.

"你的技术确实很好,但是只有这样,并不能被称作真正的调酒师."

这是相叶雅纪的人生中,最绝望的挫折.
被老师开除后那一年的冬天,相叶雅纪独自回了日本,目的地却是东京而非千叶.

抵达东京后相叶给家里打了电话,正巧父亲带着弟弟外出,接电话的是母亲.
当初相叶执意要成为一名调酒师,为此不肯接手父亲自傲的桂花楼,和父亲的关系一度闹得很僵,再加上在法国这些年联络又少,父子关系回暖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做父亲的态度强硬,但当妈的还是相当心疼这个独自在外打拼的儿子,为数不多的通讯里,总是要相叶有空回家看看.

母亲的温柔,在这个时候对相叶来说,其实是另一种煎熬.
他没有办法告诉母亲自己被老师扫地出门,那样只会徒增家里的烦恼,但是要他相叶雅纪就这么回千叶的家,似乎也说不过去.跟母亲拉了一些家常后,相叶便告诉母亲自己要在东京找一份工作.

"要在东京生活下去,会很辛苦呢."
"没有关系啦,之前在法国也好好地过来了啊."
"是这样就好.话说回来.裕介挺想你的,最近他交了个女朋友,老说要介绍给你看看."
"是嘛..裕介也是大人了啊."
"是啊,你们都是大人了."母亲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随后又笑起来:"雅纪,有空就回来,全家一起吃个饭吧."

那样温柔的语气,仿佛他从来不曾离开那个家一样.
相叶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的眼泪很可能会掉出来,他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明知道母亲看不见,也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好.
因为有了这样的家人,才更坚定了相叶雅纪要在东京留下的决心.

总得混出点样子,不然要怎么回去.

抱着这样的念头相叶雅纪开始找工作,因为学历的关系,开始也只能在一些便利店之类的地方打打工,赚来的钱就刚刚够付房租,日子过得很是窘迫.
然后,在就这种窘境中,他遇到了那个人.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东京的天空像是随时都能压到地面一样的阴沉.
相叶从便利店下班后就淌着水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半路上被只顾着保护剧本不被淋湿的二宫和也撞个满怀.

透明的伞翻到着跌在地上,失了伞的遮蔽,相叶的衣服瞬间被雨水浇湿.
撞到相叶雅纪的人忙不迭地道歉,声音尖尖细细却并不刺耳.看相叶还没反应,干脆就从地上拣起伞直接塞还给他.

重新在铺天盖地的雨里辟出一方雨淋不到的空间的相叶,看着面前被雨水淋得狼狈的年轻男孩,注意到那对藏在湿漉漉刘海下的闪闪发亮的琥珀色眼睛后,相叶雅纪有一刹那竟然忘记了眼前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或许是因为对方被雨淋透的那副温顺无害的样子,真的太像路边等着谁领回家的柴犬
而相叶雅纪,从来都是个容易心软的人.

他挪了一下手,把伞下一半的空间分给对方.

"那个,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要来避一下雨吗?"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导致二宫和也一时间愣了愣.
本来嘛,谁会在路上撞到个陌生人就邀请去自己住的地方的.

"不用麻烦..我到前面去找一家便利店就好."

后退一步离开伞的庇护范围,二宫和也想走的时候又被那人拉住了右手手腕,随后那把伞又罩在了自己头顶.

"你这样在雨里跑,太危险了."

二宫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心想这素不相识的您对我如此热枕是为哪般啊.

"这位先生,我跟你很熟吗?"
"..诶..没有..可是.."

被这么一问,面前的男人一下子没了言语,只是眨巴着一对泛着水光的杏眼,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望向二宫.

他这个样子太过无辜而委屈,瞬间就让二宫想起了以前在学校里养过的兔子,还是吃不到胡萝卜的那种--当然二宫和也绝对不是对方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他就会心一软跟着走的人,不过看对方因为把伞分给自己,半个身子都淋在了雨里却也没在意的样子,估计也没什么图谋,要真有,那自己也没什么给他谋的.何况,再这么耗下去,剧本给淋湿了才真的叫麻烦.

主意一定,二宫和也反而变得干脆起来.


"免费的?"
"啊?"
"让我去你那避雨,免费的吧?"
"..是..?"
"那走吧."

说着,二宫和也把伞往相叶那边推了推.
然后他看见那个男人勾起了嘴角笑开,杏仁眼弯成漂亮的弯月形,眼角还有明显的褶子.
喂,有这么值得高兴吗.

"お名前は?"
"相葉、相葉雅紀です。"
"じゃ、二宮和也、よろしく。"
"诶?kazunari?汉字要怎么写?"
"和kazuya一样的."
"是嘛."那个人微偏了头,一脸若有所思,眼底依旧还是满溢着温暖的笑意:"如果直接看到汉字,我一定会念错."
"你不会是第一个."被他的情绪也影响,二宫也笑了笑.
"Nino笑起来真可爱."
"哈?你这是在叫谁!"
"ninomiya太长了,叫nino好听."
"这位先生我又没有跟你很熟,不要随便给人起名字好吗!"
"诶,可是nino.."

二宫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纠正他.

"我说,随便带陌生人回住处避雨什么的,很危险哦,相葉桑."
"没关系,nino一定不会是坏人."
"你是笨蛋啊."

似乎是瞧不得那人丝毫不做作的明亮笑容,二宫丝毫不留情地刺了一句.
只是他并没有发觉,对于一个几分钟前还是陌生人的家伙,自己的语气,着实是太过熟络了一点.


TBC

1

这个雨水丰沛到似乎能把东京淹没的夏季.

相叶雅纪在午后暴雨敲击窗户的碎响中醒来,懵懂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要去关窗.不过他显然是晚了一步,因为靠近床边的书桌在他醒来前便被从窗口扑进来的雨洗礼了一番,该湿的地方也都湿得差不多了.

关上窗,用抹布把擦干桌子的时候相叶不小心碰翻了相框,木质的相框面朝下平平地压到桌面的水渍上,"啪"地一声轻响,微小的水花四跃.相叶赶紧伸手拿起相框,将沾到水的地方细细擦干,随后又小心地把它摆回原处.

相框里那张照片上,数年前的自己与二宫和也对着镜头笑得灿烂,背景是东京塔看出去的天空,洒满阳光的湛蓝像是能够泛起涟漪的水面一样,清澈得近乎透明.

相叶雅纪的目光从照片里二宫和也的脸上滑过,即随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搞得这么麻烦,一开始把窗关好不就没事了."

肆虐的雨声中,尖尖细细的嗓音听起来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掩盖.

"nino你怎么起来了."甩了甩手上的水,相叶走上前,把那个靠在门框边揉眼睛的人拥个满怀;"再睡一会吧,不然你又头疼."
"..唔..."

难得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二宫打着呵欠看了眼还残余着水渍的桌面,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要在这样桌子上摆任何纸张制品.不过话又说回来,相叶雅纪这个明明知道会下雨,却还是不肯提前把窗户关好的习惯,真是多少年都没法彻底地改掉.

但,也没什么不好.
各种没改变过的小习惯,无论是优是劣,至少可以让自己在三年后的现在也能够毫不犹豫地说出,相叶桑还是我当初记得的那个样子一点没变呢.

头枕着那个人的肩,呼吸里又都是那人衣服上清香剂的味道,熟悉的触感和香味让二宫觉得每一根神经都能肆无忌惮地松弛.

"Nino?"

头顶传来那人沙沙哑哑的嗓音,早就听习惯了的调子和语气,两个发音里他就能猜出那人现在的表情和眼神.
一定是极温柔的.
比自己在大洋彼岸很多个夜晚的想像,还要多许多倍的温柔.

这么一想,就干脆连抬头的力气也省掉了.

"爱拔桑,我很困."

理所当然的语气,似乎就是吃定了相叶一定会把他拖到床上去一样,虽然其实他自己走几步也不会花多少时间.
感觉到那人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沙哑的嗓音还带着笑意说了句"早知道会这样,一开始就别起来躺着就好了嘛.",语气轻快温和像是在哄家里的宠物犬,认知到这点,二宫不满地撇了撇嘴.

"谁让你弄出这么大动静."

平日尖细的声音此刻已经沉得黏成一片,相叶雅纪听声音就知道怀里这人快要撑不住,
这样的精神状态下都不忘记吐槽,还..真像是nino会做的事情.

这么想着的相叶,忍不住又用力揉了几下二宫的头发.

"去睡吧,睡我的床."
"嗯.."

身体一沾到床,二宫就很自觉地把原本就摊着的被子尽数卷走,而后直接缩到床最里面.

"喂,nino你这样我要怎么睡啦."
"爱拔桑才刚起不用睡了."

相叶雅纪看着那人露在被子外的小半张脸和才睁开的眼睛,琥珀色瞳孔里的光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狡黠却柔软得不可思议.
于是他笑笑,凑上前去扒开被子,亲了亲那人上翘的嘴角.

"oyasumi,kazu."


TBC

3

对于IDOL来说,一周的时间在过密的日程中几乎是眨眼就过,以至于到了12月24日当天,相叶雅纪都还没有任何实感.
实际上,谁都没忘记这天是相叶雅纪的生日,路上碰到的工作人员,在说完"辛苦了"之后也会加上一句"爱拔桑お诞生日おめでとう.",祝福的邮件和礼物也没有少收.

大体上和以往的28个生日都没什么不同,可相叶心里还是有点小遗憾.
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就是一直都没收到来自二宫和也的祝福吧.

晚上最后的录制工作结束后,Arashi的几人就一起去了相熟的餐厅,借着吃晚饭的机会顺便给相叶庆生.开席前樱井翔还特地先叫了酒,不过真正开喝后相叶是没敢多灌,就怕待会喝醉了连扛自己回家的人都没有.
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相叶的目光停在了那个很明显是被空出来的位置上.
之前回乐屋的时候就没看到他,问了一圈最后得到的答案是"好像是去排队说要买限量",那个时候相叶雅纪的真的觉得很挫败.

明明说过要优先我的.
之前的那么多年你也一直是优先我的.

"情绪不高喔,爱拔酱."吃到一半的时候松本润靠了过来:"因为nino?"
"嗯...他今天真的什么表示都没有啊."相叶笑笑,又伸出筷子夹了个蘑菇送进嘴里:"连个Mail都不给我发,小润你说他是不是很过份."
"嘛,因为一直在一起吧."松本晃了晃手上的杯子,透明的酒液折射出浅浅的光:"太熟悉了,反而觉得有距离感."

放下筷子的动作顿了顿.
相叶转头去看松本,却发现那人看着的是樱井翔.
一时间相叶什么都说不出来,沉默片刻后他抓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和松本的杯子用力碰了一下.

最后樱井翔喝得半醉,松本润连拖带拽地把人扛走,之前就约好了夜钓的大野,和相叶一起走出餐厅后也急急忙忙地说了再见.
在餐厅门口站了会儿,相叶最后还是决定走路回公寓--反正他也不赶时间.

才刚刚过十点,正是夜晚热闹的高潮部分,平安夜的大街上霓虹灯闪烁不停,四处都是艳丽的流光溢彩.大型的广告牌上各种广告不知疲倦地滚动,满溢着圣诞气息的歌曲充斥着大街小巷,一派歌舞升平的繁华.

归途中路过一家书店,相叶本来是听到了店里传出winter song的旋律而停了脚步,却意外地透过落地玻璃看见了摆在最外层书架上,表纸是ARASHI新杂,光滑的铜版纸上,他们五个人穿着符合年末气氛的暖色系服装,笑容温柔明亮.

有两个穿着制服的女生走到书架前拿下了那本杂,其中一个女生指着封面上的二宫,对另一个女生说了什么.另一个女生立刻露出腼腆的笑,用力地揪了一下同伴的衣袖.
应该是Nino的饭吧,这么喜欢Nino真好.
相叶这么想着,这时刚才笑容腼腆的女生抬起了眼,视线无意间冲相叶的方向扫了过来.
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会被认出,不过相叶还是低下了头,步履匆忙地走开.

平安夜是真的很美好.
不过这么美好的夜晚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会觉得寂寞的啊.

回到公寓也不知道是几点,楼道的感应灯似乎是坏掉了,对于相叶的脚步声完全没反应.
一片黑暗里,要从一串钥匙里分辨出哪一根才是大门钥匙似乎有些困难,不得以相叶只能掏出手机,借着屏幕的微光开始细细辨别.
结果还没等他辨别清楚,抓在手里的手机倒是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的来电显示清楚地说明来电人的身份,不是别人,正是今天没一点儿表示的那位.

手指刚刚贴到接听键上电话就被挂断,随后相叶面前那扇门被人从里面用力地扭开.

暖黄色的灯光倾泻而出.
相叶眨了眨瞬间湿润起来的眼睛,看着面前一只手还握着手机的人,轻轻叫了声"Kazu."

"以为我不会来,所以你就一个人默默遛大街遛到现在?"

坐到沙发上,二宫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那个眼睛依旧湿润的人:"笨蛋."
"谁让你上周发那样的Mail ,今天又什么也不说."
"哎?我发什么了?"琥珀色的眼睛里光芒闪烁,一看就知道二宫绝对又在打小算盘,可惜一心理论的相叶根本没有注意,还很认真地从手机里把Mail翻出来:"ほら,不就是这个,说什么要去买游戏."
"我没说我去排队买游戏喔."笑眯眯地指着屏幕上那个模棱两可的词汇,二宫的笑脸显得很狡黠:"你看,我明明什么也没说."
"..反正能让Kazu排队去买的只有游戏啦."相叶抿起了嘴唇,表情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小委屈.
"是哦,那你待会就不要吃."

二宫弯下身,从玻璃茶几的下方提起一个外形一点也不起眼的盒子,在相叶瞬间变得惊讶的目光里掀开盒盖,笑道:"お诞生日おめでとう

正方形的千层状蛋糕,水润的草莓围了一圈镶在柔软的奶油上,蛋糕面的左下角还有用奶油砌成的熊猫.
相叶知道这是樱井拍的多拉马里那家店里的产品,之前樱井一直在乐屋里大肆推荐说好吃好吃,可惜就是限量还贵.

"不过,那么可爱的蛋糕,有机会很想尝尝呢."

他记得当时自己附和着樱井来了这么一句,实际上也算是随口的无心之语.
那个时候二宫正靠在大野的肩上全神贯注地打游戏,所以相叶雅纪根本不会想到,这句话竟然被二宫和也听了进去.
知道自己的事情其实还是被二宫放在了心上的相叶,情绪刹那间窜到顶点,一边嚷着"看起来好好吃"一边伸出手就想捞草莓,结果自然是被二宫半途拦截.

"你去洗手,出来记得关灯."二宫说着,抓起盒子边缘的蜡烛包"嗤啦"拆开,然后就开始一根根往蛋糕上戳,一边戳还一边小声碎念:"真限量,贵死了."

等到相叶洗好手出来关灯,二宫已经很有效率地在用打火机点蜡烛了.
烛火摇曳,那人熟悉的面容在暖黄色的火光中,竟然变得有些朦胧地陌生,却依旧好看得不得了.
相叶心想,二宫一定不知道,他低垂着眉眼,认真地点着蜡烛的的样子有多温柔.

这么温柔这么好看的二宫和也,现在正喜欢着自己.
只要这样想想,就觉得一百万分的满足.

"愣在那里干嘛,还不过来."点好蜡烛的二宫直起身子,看了眼戳着不动的相叶,没什么表情地招呼道.

相叶揉了揉沾满水汽的眼睛,吸着鼻子蹭到茶几前,正对二宫站着.

"kazu我可以许愿了吗?"
"你许啊,我也没拦着你."
"我想要Kazu."
"喂!"
"..想要..Kazu的一辈子."

二宫和也猛地抬起头.
烛光里那个人以俯视的角度看着自己,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莫名地就想起不久前听到的广播,那个人在广播中久违地给听众拨去了电话,接到他电话的是个女生,一听是相叶雅纪就激动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啜泣着一直叫着那人的名字.

不知不觉中他都已经被人那样地喜欢了.
那个女生,可能连相叶雅纪的生人都没见过,却因为一个做节目而来的电话泪流满面.

或许不止那个女生会这样吧.
在他,或者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应该还有很多很多他们不认识的人,像那个女生一样,真诚地地喜欢着名为相叶雅纪的存在.
而现在,这个能让喜欢他的人为他哭泣,为他展颜的相叶雅纪,就在自己面前,用湿润而柔软的眼神看着自己,声音颤抖,小心翼翼地说,想要Kazu的一辈子.

都这么大了,说出来的话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真的是个笨蛋.

可是自己还是喜欢这样的笨蛋喜欢到不行.

喜欢到在寒冷的冬夜里等他工作结束等大半天也无所谓.
喜欢到可以为了他腾出魔术营业的钱去买贵到要死的限量蛋糕.
喜欢到可以让他一次又一次地用一拆就穿的小手段来骗自己回家.

---喜欢到,只要是这个人的话,就可以答应他所有的要求.

呐,其实我也没比这笨蛋聪明到哪里去吧
摇着头笑了笑,二宫站起身绕过茶几,在对方的手搂上自己的腰的同时,双手搭住了那人的肩.

贴过来的吻还带着淡淡的酒精的味道.
并没有很矫情的抵死缠绵,只是唇瓣轻轻的触碰,也能让胸口深处溢满温暖的幸福.

"笨蛋,许愿的东西说出来就不灵了."
"没关系,Kazu听到就好了."

反正这么多年,我许过的愿,也都只是想让你一个人听到而已.

---因为,我所有的愿望,全部因你而生.

E N D

(其实好想敲个END=  =……我错了对不起)

有些人,看起来各种精明,但总在某些特定的事情上自己挖坑自己跳.
二宫和也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也是,谁让他二宫和也以为半夜的顺风车不但免费还安全,因此他一上车就掏出DS相约马里奥.宅男属性加身的特质,注定了二宫一进入游戏世界就无法自拔,等他从二次元回归三次元,才发现顺风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相叶雅纪租住的单人公寓楼下.想要据理力争"让你送我回家没叫你带我回你家",却被相叶一句理所当然的"有什么差别,反正我家还不就是NINO的家"直接杀到红血.

于是,结果就是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这样,二宫家的和也君此刻坐在相叶雅纪的床上抱着相叶雅纪的被子,眼神暗搓搓地盯着不远处紧闭着的浴室门,表情各种耐人寻味.

当然,对于这个情况我们可以理解成,一向精明的二宫君,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相叶君那几乎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手段拐回家这件事,表示非常地不爽.
也许是因为这份不爽表现得过于明显,所以当相叶雅纪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时,一对上二宫和也的眼神就被吓了一跳.正当他开启masaki.com迅速搜索自己今天到底干了什么惹着二宫了的时候,始作俑者却哼都没哼一声,自顾自地把被子一圈,自己缩成一团面向墙壁,只留下散在枕头上的黑色头发供相叶雅纪继续瞻仰.

嘛,果然还是不应该不打招呼就把他带回家吗.
虽然觉得有点头疼,但是居然会在这种事情上格外认真的Nino,还真是超乎想像地可爱.

这么想着的相叶,用力地又擦了几下头发,估摸着擦得也差不多了就把毛巾丢到一旁后,动作迅速地蹭到床边,才刚刚捏起被子的一个角,那边就幽幽地飘来一句"吹了头发再睡"

"可是都干的差不多啦,而且现在吹头发,会很吵."

话音还没落,那人就"呼啦"一下掀了被子坐起身.

柔和的橘黄色灯光下那人半眯着眼睛盯着自己,灯光在他过于白皙的皮肤上划出光和影的分界,黑色的头发因为刚才的倒腾而变得有些蓬乱.这副毫无防备的姿态让相叶很想一把抱上去,而后他也的确就这么做了.
手臂环过身体,下巴搁在肩膀,呼吸人轻柔地打在对方耳垂的同时,也闻到了那人身上沐浴露的香味.
自己用惯的牌子,自己熟悉的味道,落在二宫的身上,通通都成了危险的诱惑.

只是....
工作,时间,疲倦,有太多的理由能够阻止进一步的放肆.
所以这个夜晚,只能止于拥抱.

"呐,NINO,谢谢."

松开手的时候,相叶垂着眼睛轻声地说.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拥抱过于紧致,使得二宫的呼吸比平常紊乱了些,调整好后他也只是默默地看了相叶一眼,又从床的内侧挪出来.探过身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从那里面摸出吹风筒利落地往相叶怀里一扔,在相叶雅纪抿起嘴试图撒娇时很淡定地钻回被子里,维持之前缩成一团的姿势继续面壁.

相叶收回目光,按下吹风机的开关,热风一下子从风筒里涌出,掠过还染着潮湿水汽的头发.
很暖.

大概是因为又稍微剪短了的关系,头发吹干得很快,吹完后相叶也没有梳,把吹风筒随手一搁就关灯躺平,等他钻进了被子里才发现床垫冰冰凉凉,而且明明就是两个人盖的一床被子,中间却漏出了好大一个空.
没有多做思考,相叶几乎是本能地向着二宫的方向靠了过去,直到前胸贴上那人微微弓起的后背,他才满足地闭上眼睛.

"所以我才最讨厌来你这边睡了."

沉寂良久,被相叶困在手臂里的人不满地挪了挪身子.

"...嗯...."

黑暗中相叶睁开了眼睛.
他看不到二宫的脸,但是他能够知道那人现在是怎样的表情.

"下次我说要回家,不准再把我带回你家."

二宫尖细的嗓音在黑暗的寂静里过于清晰,却并不显得突兀
相叶安静地听着每一句话,然后微微往前探头,在话语尾音还未来得及完全消散的时候,他亲吻了那人泛红的柔软耳垂.
其实,如果不是你在心里默许的话,我又怎么可能做得到一次又一次地把你带回来.
这种一点技巧也没有的小手段,你早就识破了不是吗.

所以谢谢你.
一直像现在这样,没有说过温柔的话,却还是同意我一切任性的做法.
这样的kazu,我真的最喜欢了.

"喂,相叶桑."
"唔,我在听哦."听起来像是快要睡着了一样黏糊的语气,相叶把脸整个埋进二宫的肩窝:"那下次,换Kazu把我带回家吧."

软趴趴的头毛蹭在后颈带来些微的战栗,紧贴着自己后背的胸口里传来的心跳,总觉得,有些过快.
二宫心想再这样下去不妙,明明两个人贴在一起就不舒服了背后这个人还不知死活地卖萌,这样下去老子还要不要睡啊,于是当机立断地扭头,找准那人的唇吧唧一口又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迅速转回:"行了没事了,放手睡觉!"

大概是对方的举动过于突然,相叶楞了会才"诶"一声,随后红着脸默默地把自己的手从二宫身上拿下来,接着默默地转身呈背对二宫的姿势,最后再默默地把自己半张脸团进被子里,用手揪紧了被角.

yabai,脸好烫.
这样我根本就睡不着了嘛kazu.

相对于后知后觉少女了的相叶,二宫倒是因为扳回了一成心情无比畅快,在心里对那个还在害羞的相方说了句oyasumi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虽然已经很晚,但是应该还有时间做个好梦喔.

第二天早上二宫是被手机的闹钟震醒的,他的工作时间比相叶要早一个多小时.
之前他已经注意没有把手机放到枕头底下,但爬起来的时候还是惊动了睡在身边的人,微光中那人从拱成一团的被子里露出半张脸,水润的黑色眼睛迷迷糊糊地冲二宫的方向看过来,纯真的样子很像好奇地窥视人类的小鹿.

"要走了?"沙哑的嗓音几乎粘成一片,相叶有些不情愿地挪着身子给二宫腾出空间,好方便他从被子里钻出去.
"嗯,你再睡会吧,还没到时间."随手揉了揉相叶乱得不成样子的头发,二宫瞳孔里的神色比窗外的晨光更加温柔.
"唔...."那人懵懂地点了头,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继续做梦.

从相叶家走出来,一如既往被冬日清早的冷空气问候了一下,打个冷颤后二宫压低了帽子,快速地走出了住宅区.
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经纪人的车已经等在那里.
上车后经纪人立刻就丢了一叠日程表给二宫,翻看日程表时二宫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指在下巴的黑痣上轻点了几下,最后还是掏出了手机.

『昨晚谢谢招待~(心)
 既然已经陪过你了,那24号我就要去排限量了唷~(笑脸)(笑脸)
 今天的工作可不要迟到喔(心)(心)』

按下发送键,看着屏幕上显示邮件发送成功的字样,二宫撇撇嘴,"啪"地合上了手机盖
有点期待呢,那个笨蛋的反应.

"二宫桑怎么了,大清早就这么开心."

从后视镜里看见二宫上扬的嘴角,经纪人有些好奇地问道.

"嘛..有值得开心的事情吧."

模棱两可地回答一句,二宫笑着取过日程表继续看.
收到相叶的返件时,二宫正好拍完一组平面照,小小的手机屏幕上,那人的回信字里行间都是控诉.

『Nino怎么可以这样啦!好过份!!!!明明说过圣诞节要优先我的!!!不管!!!!限量也好别的也好反正Nino必须优先我!!!』

短短的一段文字感叹号占了三分之一,充分表明那人各种起伏不定的心情.
左手食指习惯性地抚过下唇,二宫抿起嘴笑得格外满足
其实,就是偶尔想让你像这样紧张一下.

不然的话,我要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像我在意你那样,在意着我.

TBC

于是文它就暂时TBC了(明明是OOC了吧)


1

节目录制结束已近凌晨.

从摄影棚到电梯的路只有很短一段,沿途那些反射着白色灯光的瓷砖地板,即使在这个暖气过份充足的空间里看起依旧呈现冰凉的质感.
走到电梯前的时候,楼层数字显示还在上面几楼.

他撇了撇嘴,伸手按了"向下"的按钮.

每次一到年末就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要硬挤才能腾出少得可怜的一点,前几天樱井还在乐屋笑着说"onno他啊,等电梯的时候都差点睡着."当时包括他在内的团员纷纷表示"利达,这样是不行的",然而此时此刻,他确实也体会到了那种累到哪怕能利用等电梯的时间睡一下,也会觉得很幸福的心情.

话说回来这次的电梯真的好慢,这个时间差,确实也能睡那么一下吧?
如果在这里的是利达,那人一定可以睡着的.
盯着一秒前才开始慢吞吞地变动的数字,他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幸亏明天上午是十点以后才有工作,但是台本还没看完,出外景的服装也没搭配,这样的话也就不能睡到很晚.
现在是三点,回去大概要三十分钟,那明天八点起来能赶得及么,不然再早些七点半?
男人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倒腾着这些念头的时候,电梯终于很大牌地降到了他所在的楼层.

金属门滑开的瞬间,他看着电梯内的状况,惊讶地"诶"了一声.

"诶什么诶,快点进来."

电梯里的另一个人皱着眉不耐烦地催促,甩过来的眼神却和他那头没怎么打理的黑发一样,柔软得像是小动物的绒毛.

"nino你怎么会在?"狭小的电梯里温度似乎比外头要高一些,他搓着双手,语气且惊且喜.

背部轻贴着电梯金属内壁的人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相叶桑,日程表是给你折纸飞机玩了吗."
"才没有."
"那请问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的个人工作在这个时段."
"我知道啊."相叶微微歪了头,表情看起来很像无辜的小兔:"我还知道Nino应该是在半个小时前就结束了呢."
"....延时了不行啊!"

相叶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往前迈了一步贴到二宫身侧,在那人"你要干嘛"的眼神中,借着风衣下摆的遮挡,轻轻握住了二宫在暖房里也显得略微失温的手.

“这里有摄像头."
"那再靠近一点?这样就绝对不会被拍到了."说话间,相叶表情正直地向二宫身边挤了挤.

二宫眯起眼,在电梯降至二层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这回相叶倒没有执拗地再握上来,不过二宫还是注意到那人扁了扁嘴,明显就是觉得委屈了.

笨蛋.

安抚性质地拽了一下那人的衣袖,二宫微微别过脸,正好让自己的视线落在角落.
他觉得自己的心理状态有点危险.
不肯让相叶在这样的地方牵自己,其实并不是怕真的被拍到,反正ARASHI的成员关系亲密早就不是新闻.
只是自己有点受不了他牵起自己时,脸上那种过分温柔的表情.

明明现在是在工作之外的时间,凭什么这样的温柔还要被第三方窥视.
只要一想到这点,二宫和也就本能地觉得不舒服.

....不想让人看见.
镜头之外,也有着柔软而生动的表情的相叶雅纪.
那样的他,那样的表情,真的不想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看见.

电梯降至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场后,先走出去的人是相叶雅纪.
跟在他身后的二宫才迈出电梯,就被迫不及待迎上来的冷空气给凉得顿了顿脚步.
其实也没有冷到那种程度,只是二宫和也那个体温偏低的体质还是不能很好地配合"冬日室内外温差过大"这一条件,特别是刚才电视台大楼里的暖气还充足得很,和外头凌晨的冰凉一比根本天差地别.

"Nino?"

因为没有听到另外一人的脚步声而回头的相叶,往二宫的方向投来了疑惑的眼神.
二宫看着那人在昏暗的安全灯下也能够闪闪发亮的眼睛,不自觉地咂了咂嘴,刚刚要迈步,对方就已经踢踢踏踏地走了回来.

"nino你是不是冷,这种天出门要戴围巾的嘛你老忘记."相叶一边说着一边就把自己的围巾摘下圈到二宫几乎完全暴露在寒风里的脖颈,随便绕了几绕看围巾盘出层次后又抓过二宫的左手,连同自己的右手一道揣进了风衣口袋里,这才对那个被围巾挡住了小半张脸的人笑开:"这样好了吧."

左手被攥得太紧,二宫只能用右手胡乱地扒了一下被卷成一团的毛织物,心想相叶雅纪你这手法真拙劣,老子脖子再粗点就能直接被你勒死.

不过现在的确没那么冷了.

抬眼看见那人突然凑近的脸,笑的春暖花开明显就是打算邀功顺带讨福利.二宫暗中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就把刚才扒拉围巾的那只手按到相叶脸上,接着在对方一连串"好冷好冷"的叫唤中,露出一个相当可爱的笑容.

"相叶桑我没开车,麻烦你送我回家."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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