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それぞれの愛 分け合えば光る手の中の未来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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どこにでもある唄

月のしずく
HN:
静攸
性別:
女性
自己紹介:

★初恋TAKK,溺爱亚麻

★A团竹马中心,

★劲昭心头好,猫鼠猫最高

★ ACG,声优,古风三者无墙.

★ 目前常驻KD8

☆ 本博内,未注明转载的文章皆为原创,无授权禁转.

☆ 生人很无趣,GD请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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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把你的播放器 ( 或 mp3) 打开 , 放进你所有的歌,无序播放
2.点"下一首"来获得每个问题的答案
3.你必须写下那首歌的名字
4.在歌名后面的括号里写下评论
5.点10 个朋友


1. 如果有人说,“这样行吗?”你说:

盛唐夜唱(阿杰)

等等,这一定是答非所问吧.于是我啥也不说,上歌词你们自己看

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龙膏酒我醉一醉,把葡萄美酒夜光杯 颁赐群臣品其味
金鼎烹羊记得添肉桂 胡姬酒肆灯花泪,以黄金销尽一宿魅
雾雨轻挠美人背,赏丝竹罗衣舞纷飞 鱼玄机,还不速为朕献舞一曲?

唱:
△长安柳絮飞,箜篌响,路人醉 画舫湖上游,饮一杯来还一杯
水绣齐針美,平金法,画山水 诗人笔言飞,胭脂扫娥眉
烟花随流水,入夜寒,寒者醉 今朝花灯会,提画灯迷猜一对
阳羡茶浮水,琵琶绕,玉笛回 丁祭佾舞备,铜镜云鬓美

脚腕间璎珞如翡翠,飞天绘 院落中百花还挂着露水
客栈里将军已征战回 战马还未睡着,佳人盼着月归△
盛唐城门内,智者狂,痴者悲 愚者酒一壶,依柳早就入睡

白:
裴旻将军舞剑器,划惊堂一虹动天地 豪卷添墨长安曲,将狂草一笔指张旭
再后来,古人又言: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反复△

瓦如翚斯飞,雕琉璃,迎风吹 盛唐扬长帆,一句诗还一场醉
皇梁盘龙背,上银鳞,气势辉 银月飞天舞,空留西厢我不回


2. 你怎样描述自己?

深海的孤独

就算我跟辉彻底翻脸我也不会用这个来描述自己-__-
我觉得吧你要选SEED歌曲拜托你就用面影来描述我(扯!)


3. 你喜欢一个男孩/女孩什么?

倾尽天下((河图)

....说得好!!

4.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緋色の涙の女よ--橘友雅(井上和彦)

其实,一般来说,虽然夹竹桃女真的很美,但是大家应该都希望做神子而不是怨灵吧
话说我也不是怨妇啊(斜眼).难不成你们都知道我最近在看红楼梦?



5. 你生命的目的是什么?

regret --星村麻衣
等等我找个歌词翻译,然后让我喊--你就扯吧!!

窗外的景色 连同变迁转化着的景色 都将我撇下
处在比任何人都最靠近的地方 不安的缘由 为什么那时没有发觉

在你的身影从我眼前消失之前 仅仅 仅仅那么一句话
没能说出“不要离开” 一定不会说只要你幸福就好之类的话
只是这颗绞痛扭曲的心已经不知所措了

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生日时你送我的 刻字戒指
一想起来就会觉得心痛 可是 事到如今才明白的是远超出想象的 对你的思念

就像将两个人创造的时间全都毁掉般
心口不一的说出了 没有味道的[再见]

"你十分后悔"


我一直都企盼着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一天 狡猾而丑陋的内心使自己愈发 讨厌我自己

6. 你的座右铭?

ひぐらしのなく頃に--岛宫繇子

.........我要抽出题的人,不要拦我我就抽一次!!

7. 你的朋友怎么看你?

可曾记得爱--李兰华(中岛爱)

........就算这首歌是神作,好歹你们也告诉我我要怎么解读啊=__=

8、你怎么看你的父母?

天狼を抱く夜空となりて--北条政子(川村万梨阿)

家长要把我撵出家门我都不会奇怪的..嗯...

9. 你经常考虑的事情是什么?


elephant--神谷浩史


首先,我是真娘不是伪娘
其二,你们也没有Veda给我....
其三:天人这种东西不存在
其四:高达这种东西存在可是不能开.


10.你怎么看你最好的朋友?

flowin'~浮雲~--浅川悠&桑岛法子

请相信我,这真的是播放器的RP,不是我本意....(捂脸


11. 你怎么看你喜欢的人?

为了前方的笑颜--彩音

.....说得真好(泪流满面)


12. 你生命的故事是什么?

漂流船の甘美き後悔よ--翡翠(井上和彥)


索马里的各位大人你们要我么....
啊呸,到底是我劫别人还是别人劫我啊=___=


13. 你长大后想成为什么?

相爱在今日--Taja

我宁愿要哈雷路亚那个不良番长,至少还有谱,这个属于完全的连谱也不知道在何处.....


14. 你的爱好/兴趣是?

仙剑奇侠传四·迴梦游仙

让我穿越!!我要穿越!!


15. 你最害怕的是?

proof--Angela

好吧,应该说没人不怕这个吧.....


16. 你最大的秘密是?

fairytale--Kalafina

.......远目.


17. 当你看到喜欢的人你会想到什么?

笑容的意义--引田香织

说得非常好[扶额]


18. 你婚礼的时候会挑哪首歌?

炎の涙で泣きじゃくれ--高桥直纯

这婚还用结么?而且照这个说法我不是1拖8..也许还有个倒贴的.......


19. 他们在你葬礼的时候会放什么音乐?

永遠の螺旋--三木真一郎
你们就非得逼着人从棺材里蹦出来是么

20. 你怎么看你的朋友们?

風待ち月に吹く風は--中原茂

真是风雅啊泪目


21. 你会把这篇问卷叫什么?

仆の宇宙に君がいる--子安武人

好吧,你就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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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说明:
1.首先打开播放器(iTunes, Winamp, Media Player, iPod, Foobar等等)的音乐媒体库 
2.调到乱序播放模式 
3.播放
4.每个问题的答案就是当时播到的那支曲目 
5.答下一个问题的时候,按下一首歌 
6.不准作假!

***************************************



TRACK 01 片头音乐

白.曼珠沙华--永泉(保志总一郎)

...OTL我有不好的预感了..真的..真的|||

TRACK 02 天亮睁眼

明日的你--玉置成实

还好,这首还算是个元气的.而且歌词也不错=V=


TRACK 03 入学第一天

Four Seasons---安室奈美惠

我衷心的希望学校里有一口古井,但掉下古井后要穿越也请让我穿越到有龙神的平安时代..千万不要跑到那个不美型妖怪横生的战果时代..||||

TRACK 04 坠入愛河

[翻唱]僕たちの行方--SAKURA

请相信,"有多少分离,就有多少相遇"囧


TRACK 05 戦闘

Masquerade--Hitomi

不..不不不要....||||我我才没呆到要和鲁路修互相对瞪.....
不对,这这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恋爱失败呀啊啊(抱头)

TRACK 06 分手

悲愴---Toshihiko Sahashi

还真贴切OTL....

TRACK 07 毕业舞会

青空のナミダ--高桥瞳

-_-||||,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专门供吸血鬼就读的学校啊...


TRACK 08 生活

逆風の時空にひとり--三木真一郎

这样的生活也太美好了点吧T vT,这个爱与RP齐飞的生活啊!(什么?!)

TRACK 09 精神崩潰

君は僕に似ている--See-Saw

我确定,崩溃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

TRACK 10 開車 

ignited--T.M.Revolution

谁...谁这么强悍把汽车当高达开......||不过这也有好处,开罚单抓不到人OTL||||


TRACK 11 記憶闪回

晓之车--南里侑香

...我对奥布那家子无爱....- -...


TRACK 12 婚礼

この世界がいつかは--早見沙織

桃华月禅?!..这将是一场什么样诡异的婚礼啊囧....

TRACK 13 小孩出世

八葉--平野義久

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T___T!!!!!

TRACK 14 最終戦闘

秋化粧の心の花守に--有川让&白龙

很好,非常好,争夺神子之战..||


TRACK 15 死亡場景

遥かなる时空を越えて--八叶

我看你来来回回折腾个十几次也不一定能死得了吧.||||
白龙的逆鳞果然是万能的囧


TRACK 16 葬礼場景

Replicant--关智一

..太过份了太过份了死也不让人安心死还得逼人从棺材里爬出来...


TRACK 17 片尾字幕

星の在り処--伊藤和子


算了,我觉得还是做普通人最幸福= =

1

白昼的喧嚣在夜晚的魅惑中渐渐隐去,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也都陷入甜美的梦乡.
然而深沉的黑夜并非对所有生灵来说都是摇篮,对于被白日摒弃的血族来说,暗夜便是他们最盛大的舞会.
穿越重重密林,拨开朦胧雾气.在冷澈而皎洁的月光下,可以看到高耸的古堡.野生的红蔷薇在潺潺流淌的小溪边摇曳生姿,柔软而妖异的青藤顺着古堡斑驳冰凉的外墙攀爬,直到最高的塔尖处.偶尔会有蝙蝠在如水月华下扑棱棱的飞起,与白昼理性的风景不同,夜晚的迷离总会赋予景物一种捉摸不透的美.

娇俏的女孩趴在窗台上好奇的向外张望,洁白的蕾丝层层叠叠遮掩了她身体玲珑有致的曲线,银色的长发如同水银般倾泻而下,柔柔的盖住她纤细的双肩.用她的Sire的话讲,她的美丽足够让所有被夜之女神眷顾的夜景黯然失色.可是她却总觉得这夜晚的景色怎么看都看不够,毕竟对才从人类转变为血族不久的她来说,夜幕中的一切依旧显得太过陌生.
空旷的屋子里突然传来脚步声,不疾不缓,恰似古老挂钟的钟摆一样沉稳的节奏.从房间阴影中走出来的男子竟有着比太阳光芒还耀眼百倍的金发,天空色的深邃双瞳宛若最名贵的蓝宝石,恰到好处的镶嵌在他无瑕的面容上,完美得近乎虚幻.

"Sharu,还没看腻么."从薄而性感的苍白唇瓣中溢出的声音如同大提琴C调的震颤,厚实又带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诱惑,Lucifer看向自己Childe的目光满是宠溺.
"Sire."Sharu恋恋不舍的从窗台前挪开,正欲对男子行礼,对方已经先一步托住了她:"我说了多少次,在我面前不需要这样的礼节,你做人类时的习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忘掉?"

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可奈何,Sharu活泼的笑起来,清亮的笑声在偌大房间中轻盈的回旋,为这幽暗的空间增添了不少甜美俏丽的气息.

"有的习惯也许永远不会被改变,这点您比我清楚多了,不是么?"

Lucifer轻轻的笑,执起她银色的长发在唇边轻轻一吻,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Sharu成为血族有十年了吧."
"是的,Sire."Sharu平静的回答,事实上对于不老不死的血族来说,十年只能说是微不足道的零头,不用提别的血族,光是自己这位Sire,就是存活了上千年的Elder,因此在血族中Sharu的资历最多也只能与刚出生的孩子划等号.

"我觉得你该了解更多的东西了."
"嗯?"Sharu明亮的银色眸子里明明白白的写满了疑问,满脸不解的看着Lucifer.
"乖,去换一件衣服,我带你去欣赏夜晚最美妙的景色."

2

从泛着磷蓝色鬼火的法阵中跨出,Sharu发现自己置身于墓穴之中,面前是一扇了无生气的大理石门扉,从门底下的缝隙中隐隐透出微弱的光.
Lucifer的声音从她头顶轻轻飘下,带着些许笑意,呐,Sharu.他说,看好了哦,这将是令你永世不忘的盛大舞会.

门敞开的一刹那,Sharu不无惊讶的微张了嘴.
从来没有想过,那冰凉的大门背后,竟然隐藏着一个如此奢华而梦幻的世界.

数不清的淡黄色烛光在古朴的烛台上跳跃,映得四周的墙面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透明感,高耸的穹顶上垂下的明黄流苏末端坠着色彩深浅不一的彩色宝石,与烛光交相辉映.而被这烛光与宝石包裹的世界,说是庞大的地下宫殿也不为过.光滑的地面上散落着红蔷薇与白蔷薇的花瓣,在炽热的空气中送上一缕冷冷的幽香,剔透的水晶长桌横摆了好几排,桌面上错落有致的摆放着澄澈的玻璃杯.厅堂中央是巨大的舞池,四周的台阶也都被细心的铺上了高贵又略显忧伤的紫色天鹅绒地毯,Sharu甚至还看到舞池两侧的帷幔后为数不少的乐师.

当然,这些极尽堂皇的布置,也不过是为了衬托主角而存在.真正抢眼的,是殿中形形色色身着华服的宾客,这些幽暗世界的生灵是在这一刻足以让所有光华璀璨的宝物都黯然失色.不佩戴名贵的首饰,不涂抹香艳的脂粉,也不装饰琳琅满目的玉器,仅仅是抬起头,迈着如同游鱼般从容悠闲的步伐走过,也足够让人轻易沦陷.
和自己做为人类时参加过的宫廷舞会差太多了.

"啊,这不是Lucifer大人么,您居然也会出席啊."

Sharu从面前的盛景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正看见一位银发女子在于自己的Sire说话.
她真美,脑子里刚刚冒出这三个字,Sharu的目光便被女子几乎及地的长发吸引了,明明是和自己同色的银,为什么她的头发看起来却柔软得像是绵延的流水一样,好像盈盈一握便会从指间滑过,一点痕迹也不留.这么想着,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一下那飘渺的发,可是就在触及的一刻,那缕缕银丝竟然如有生命一样,轻巧的卷住了Sharu的手腕.

"怎么了?你喜欢它?"银发女子回过身,对Sharu展颜轻笑,她笑的时候,方才绕上Sharu手腕的发若无其事的垂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迎着女子温柔的笑靥,Sharu愣了楞,有些窘迫的低下了头.

"莉德小姐和Sharu都是银发,所以Sharu会好奇也很自然.小姐您真该为自己不同凡响的魅力感到骄傲呢."
"嘻嘻,Lucifer大人您可真会说笑."莉德俯下身,饶有兴致的打量Sharu:"刚才你们进来时我就注意到这孩子了,眼睛和发色都是那么纯净的银,比我还像纯血系血族呢.简直比人偶娃娃都漂亮嘛,Lucifer大人找了个好Childe."

第一次被除了自己Sire以外的血族称赞,而且对方还是如此高贵美丽的女性,Sharu迟疑片刻后,双手轻轻提起了自己百褶舞裙,微微欠了欠身:"事实上,我觉得您的美丽是用语言没有办法形容的,所以..能得到您的赞美,我很感激."

说完这句话后,Sharu便听到了莉德的笑声,优雅矜持得像是在半空中悠悠漂浮的羽毛,然后她的左手便被人轻轻握起,一支末端呈盛开玫瑰状的精致发簪落在了她的手心.

"你真乖巧,不过再乖巧的孩子也是需要打扮的哦,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
"收下吧Sharu."接触到她探询的目光,Lucifer爱怜的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莉德小姐只会给自己在意的孩子送礼."

Sharu这才小心翼翼的握紧了发簪.

"啊对了,Lucifer大人,家父和家母都很想见您一面,不知道您是否愿意赏光?"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微微点点头,Lucifer扶上Sharu的肩,以轻得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先自己去玩一会,Sharu,舞会开始我来找你."然后便松开手跟着莉德走入了宾客群中,黑色的燕尾礼服很快就与殿中朦胧的色彩融合在遗弃,难以清晰的辨明.

虽然已经有许多次参与盛大舞会的经验,可毕竟那些只是人类世界通用的法则,至于血族的舞会上能不能用Sharu并不知道,不过她已经决定按照自己的习惯找个比较清净的地方呆上一会,可是好像不管她走到哪里,宾客聚集的密度都很高

以前一直不知道血族的数量竟然这么多.
靠在一根粗大的石柱旁,Sharu有点郁闷的叹气,Sire不在身边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迷路的小猫,何况自从她成为血族之后,一直都呆在城堡里,外出的数量屈指可数,更不用说被带到这样的场合.

一朵红色的蔷薇突然被递到她的眼前,Sharu诧异的抬起头看向执着蔷薇的人,接触到对方红得鬼魅的瞳仁后,她不禁脱口而出:"Miguer大人?

3

不经意瞥见那一抹纯净如同初生百合的银色身影时,Miguer还一度以为是自己晃了神,毕竟很少会有Sire把才成为血族十年的Childe带到舞会上来,不过Lucifer那种行事风格诡秘的家伙,干出这样的事似乎也在接受范围内.

"你跟我来吧,别漫无目的的乱转,这里施过法术,迷路的话就麻烦了."
"嗯,劳您费心."

Miguer将红色蔷薇的茎递给女孩,Sharu将它夹在了两指之间,在它的牵引下跟着Miguer走向大厅东侧的水晶桌.

东侧的角落,比起殿堂中央似乎又别有一番味道,金属烛台里的烛光被刻意的熄灭,只有几只盛满晶莹红色液体的玻璃杯中燃着磷黄色的冷焰,几个打扮体面的侍者倒背着手端立在阴影处,交谈声和笑声在这里好像被看不见的物质过滤了,轻飘飘的如同枕边呢喃细语,似有若无的透着令人沉醉的诱惑.

美艳的女子百无聊赖的倚坐在桌旁,涂抹了暗色丹蔻的手指上缠着几缕发丝,她的头发是那么多,几乎翻涌成一片褐色的波浪,纷纷扬扬的垂落在她身边,这令她看起来像极了油画上被精心雕饰过的贵族夫人,甜美的红唇左侧有一颗不怎么明显的痔,这不但没有给她宛如夜玫瑰一样撩人的容颜扣分,反而还增添了几丝风韵,丰满火辣的身材此刻被包裹在绣着诡异花纹的黑色晚装中,远远看过去她身材的形状实在和把自己拗成最大幅度"S"形的蛇无异,从哪个角度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Lisa."
"哎呀,亲爱的你可真慢,跑哪里去了..哎?这小姑娘是?"

对于Lisa略显夸张的语调变化见怪不怪,Miguer笑着把Sharu按到Lisa左侧的一张椅子上,即随有一位侍者恭谦的上前替她摆上一只盛满了血酒的杯子.不过Sharu并没有碰.
"Lucifer的Childe."简单的对Lisa说了一句,Miguer又转向Sharu:"这是我的恋人Lisa,对舞会有什么不明白的问她吧,我去帮你把Lucifer找回来."

Sharu还没来得及解释Lucifer跟自己已经约好了,Miguer已经风一样的掠走.只留下Lisa饶有兴趣的对Sharu上下打量.
真是可爱的小姑娘,别的不讲,光是那生涩的眼神就已经许多年不曾见到了,繁复的百褶舞裙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而穿着这身舞裙的她就是花蕊中的银色妖精.美妙得和童话故事一样.

眼角余光撇到她手中紧握的发簪,簪尾的玫瑰中央还闪烁着一个微小的家徽,全血族都人尽皆知的,纯血系莉德的标记.
是了,说起来这孩子还真是跟莉德挺像的,就是年纪太小,否则必定也是个冷艳哀愁的美人吧.
念及此Lisa忍不住掩住嘴笑出了声,笑声轻捷慵懒得仿佛波斯猫半眯着眼打出一个不轻不重的呵欠,Sharu先是低头细细审视了一遍自己的着装,确定没有什么漏洞后,好奇的抬头看向面前妖艳的美人,似乎想要从她迷人的神色中找出她发笑的理由.

"噗.别误会,我不是笑你,小姑娘,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对了,你的名字?"
"Sharu.."
"雪露啊?真是纯净的名字呢."Lisa一手拢着自己垂落的发,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你不打扮一下么?"
"哎?打扮?"
"这可是舞会哟,纯洁的花儿如果不做修饰,是不能吸引目光的,来,发簪给我."

Sharu想说其实我也不需要吸引别人的目光,不过架不住Lisa的盛情,犹豫着将发簪递给了她,Lisa拿过发簪后示意Sharu转过身去.
虽然并不明白她的意图,Sharu依然顺从的照做,然后便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捞起.令她惊异的是那双手的动作竟然是那么的柔和,像是母亲的手柔柔的抚摸自己一般.微微的酥麻从头顶传来,泛着微微的涟漪蔓延到身体各处.Sharu似乎一瞬间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她还坐在母亲的膝上,那个温柔的女子嘴角挂着可以令夜明珠都黯淡了光芒的微笑,白皙修长的手细心的梳理着自己的头发,身上淡淡的香气随着女子的动作萦绕在自己身边,舒服得让人有昏昏欲睡之感.

只是,这样的温柔,已经再也找不回来了.

"呐,好了哦,这样不就很漂亮了吗?"

将最后一络散落的银色发丝拢入盘好的发髻中,Lisa稍稍往后仰了仰身子,满意的打量自己的杰作.
刚才摸到Sharu的头发时,那过于柔滑的质感还让她担心不能顺利的扎起来,不过现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如果现在让她坐在铺着深紫色天鹅绒垫子的扶手椅中,摆入装饰古典的橱窗里,这银色妖精般娇俏的小姑娘将会成为最亮眼的艺术品.

"还是打扮起来可爱些."
"是..是吗?"

从漫长的回忆中惊醒过来,Sharu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头发,指尖触碰到盘发那些清晰而紧致的纹路时,她没由来的便对Lisa产生了些许亲切感.
是了,这样盘发的方式,很像母亲呢,母亲也经常替自己盘出这样的发式,她常常说自己的头发太顺,盘复杂了反而不好看,简简单单的基本发式倒是最漂亮了.
不经意间,Sharu接触到了Lisa透着盈盈笑意的眼神,带着一点点狡黠与妖媚,在光影扑闪不定的朦胧中美艳得如同刚刚出浴的仙女,Sharu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讪讪的道了谢后,便局促的扯着自己袖口边上的蕾丝.

总觉得在这么撩人的女子面前,连话也要不会说了.无关性别,只是她身上仿佛幽幽花香一样的诱惑力让人不由自主的着魔.
这就是血族真正的魅力吧...看起来Sire说得没错.这的确将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

修长的影子从Sharu右侧斜斜的投到她身上,紧跟而来的是Miguer的啧啧称羡:"Lisa你的手还真够快的,你说是吧Lucifer."
"Sire,您回来了."Sharu轻巧的从椅子上一跃而下,靠到Lucifer身边,自然而然的勾住了他的手,亲昵得近似撒娇的态度让Lisa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唷,这孩子真有意思,刚才还跟花中妖精似的,现在倒成了迷路的小猫儿."

"好了好了亲爱的,你别打她的趣了,人家还小,禁不住你这么伶牙俐齿的."眼看Sharu带着满脸困窘缩到了Lucifer身后,Miguer连忙伸手揽过自己的恋人:"舞会要开始了,我们去那边."

Lisa娉娉婷婷的站起身,黑色曳地礼服的裙摆顿时在她身后拖曳成了美人鱼线条流畅的尾巴,圆润而修长的腿在裙装开叉处若隐若现,流淌着夜明珠般动人的色泽,精致的五指微张,牵起Miguer手的动作颇具挑逗的风情,临行前Lisa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正从Lucifer身后探出头有些怯生生的张望自己的Sharu,顺便抛下一个相当妖媚的飞吻:"宝贝,别害羞哦,梦境这种东西,错过就不会再回来了."

"Sire,Lisa小姐她指的是...."

修长冰凉的食指轻轻压到她娇小的唇上,阻止了她进一步的发问,男子天空颜色的双眸显得比平日更为幽深,摇摆不定的烛光落在他瞳中也只留下一线金丝."你听吧,Sharu"
迎着少女纯净无瑕仿若空中皎月的晶莹双眼,Lucifer低低的笑了:"梦境开始."

4

从厅中某个黑暗的角落,突然响起了深沉而悠远的钟声.
一下,两下,三下..整整十二下,神秘感十足的午夜在人们未曾察觉时悄然降临.

清越的G调弦声像一支穿越时光的银箭,顷刻串起了梦境与现实,小提琴婉转优雅的旋律紧接着缠上了全体宾客的听觉,带着咏叹调的缱绻,闲适的慢三拍小步舞曲.
Lucifer开始挪动脚步,潇洒自如的踩着节拍向舞池中移去,让他稍显惊讶的是方才还略露腼腆之态的少女竟然也很熟络的跟上了他的步伐,犹如蜻蜓点水一样的碎步同样精准的咬住了节奏,压根就不必他刻意去带.

"Sharu很会跳舞啊."一手揽上她的腰,Lucifer的口吻并非惊叹,而是纯粹的赞扬.
"您忘了?做为人类的时候,我是Dina家的贵族小姐."被夸奖的女孩儿俏皮的吐吐舌头,脚尖在地面勾出半周圆弧,完成了一个矜持的侧转后重新回到男子的臂弯中.
"嗯,我可是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呐."凑近她的耳边嬉笑似的低语,Lucifer的手顺着Sharu白皙如同花蕊的手臂推移到她的肘部,手势优雅的往上一托,不着痕迹的将这浪漫调的小步舞曲演出了摩塞塔舞曲的活色生香,Sharu噗哧一笑,借着Lucifer举托的力道稍微往后退了半步,再前进半步,踏回乐句结尾时也自然而然的让Lucifer的手改变了位置,很巧妙的又将基调定回"暧昧."

正当全场舞者都沉醉在这铺天盖地的巴洛克气息里时,以e调重开的乐曲带着水晶般清澈通透的质感敲醒了昏昏欲睡的耳膜,竖琴清丽的长音如风铃碰撞,键盘轻盈音色如泉水叮咚,大提琴低沉的震颤凝结起圣堂乐的虚无,三角铁的脆响带出了高山流水的流畅,舞曲节奏从八分音符换到了更为急促的十六分音符,还是三拍一小节,舞步却被换成了五步,更多了几分热烈与狂野,不过这样骤然的更换并没有对出色的舞者造成任何影响,Lucifer的舞步进退得宜,洒脱中依然带着不可置疑的冷静沉稳,Sharu的步子更显轻灵,时而如花间飞舞的蝶般翩跹动人,时而像掠过水面的飞鸟般轻盈迅捷,一转眼又变成了深海中悠然的人鱼公主,拨开湛蓝的涟漪,露出水面的一瞬光彩照人.百褶裙的裙摆随着她的舞姿一次又一次绽开成眩目的花.连续三个一周半的飞旋侧转都完成得完美无缺,如果把舞池比喻成百花齐放的花丛,Sharu也许不是最华美的花朵,但她毫无疑问会是吸引最多目光的存在.

激昂的旋律在升至气氛最热烈时戛然而止,中提琴中规中矩的音色穿针引线般将旋律带至四分之四拍,喧闹的打击乐渐渐沉寂下去,只余下键盘干净的音色回旋在厅堂中,舞者们的舞步也在乐曲中逐渐放缓下来,化作了呓语似的悠然,气氛重归浪漫缱绻.Sharu微微侧着头倚靠在Lucifer怀里,任凭他带着自己迈出终曲的舞步.轻柔的吐息不经意泄露了她的疲态,却依旧乖巧得令人心动.

"你跳得真好."与另外一对舞者擦肩而过时,Sharu听到女子纤细温柔的声音,映入眼帘的是莉德清丽脱俗的微笑.
"谢谢莉德小姐,您也不错."Lucifer及时的替Sharu致以回礼,顺便也对搂着莉德那位蓝发冷峻的男子示意,对方微微点点头,引着莉德又回到了舞者群中.

钟声再次响起的时候,音乐像是渐渐在海中下沉的石子,慢慢的敛去了涟漪,又堕入了沉睡.堂皇的大殿里烛光也开始有序的熄灭,一根根一排排,最后只剩下在镶在墙壁烛台里的火光,微弱的宣告着舞会的结束.地下宫殿大门轰然洞开,宾客们轻笑着互相道别,在窃窃私语中打开归路的通道.

"离天亮还有时间."Lucifer在宾客们都走得差不多后才领着Sharu走出了殿门:"Sharu还想去哪里?"
"回家吧Sire."她抬起头,惬意的眯起眼睛:"我好像有点饿了."

Lucifer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为这个孩子的精灵古怪.
"那就回家."说着,他的手中已经燃起磷蓝色的火焰,一个法阵在他脚底缓慢生长起来,逐渐将两人的身影吞没在一片淡蓝中.

当那片蓝色的光芒悄然熄灭时,一切又归于寂静,宫殿的大门发出沉重的挪动声重新闭合.
此时,它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墓穴.
墓穴外,寂静的月光在墓碑上投下的银色影子,是那么浅淡那么虚幻,如同一夜即将消失的梦境.

E N D

那片绿叶不会离开他的家园太久.
这次他只是为了深爱的一切出发.
当黑影从这个王国上永远的褪去.
当星光再次照耀在西方的大海上.
遥望通向远处那条曲折漫长的路.
将听见风儿带来王子归家的消息.


他是中洲大地上最令人羡慕的王子.
温柔,聪慧,机敏,善良,优雅高贵又坚忍不拔.
他是中洲大地上公认最美丽的精灵.
有着比阳光还灿烂的柔顺金发,有如茜玛丽尔宝石一样华美清澈的绿色瞳仁.精致秀气到无可挑剔的五官,因为如此,他的族人们更愿意相信他是从曼多斯返回的光明精灵,而不是只说他是森林小精灵.
他是中洲大地上最好的精灵战士.
他擅用弓箭,箭术精准稳狠,他也擅长双刀,刀法轻灵凌厉.
他出生的时候,黑森林最古老的神树上新生出一片绿叶.纯净无暇.
于是,他被称作"绿叶王子.'
他受到众多神柢的祝福.有预言说,他将带领他的子民们走出黑暗,迎接光明.


这是中洲纪年第三纪的3018年,黑势力迅速复苏的时代.
笼罩在北方黑森林王国上的魔影,似乎已经不再满足于控制着这片版图南面的三分之一,它开始逐渐扩大,向北方蔓延.
而黑森林原本还称得上平静的边境线上,最近也愈发动荡.

此刻,是夜间.
年轻的王子从岗哨所在的巨大树木上望出去,四周并没有异样的动静,映入眼中的,是一幅静谧的图画.
繁星点点,流水潺潺,月光皎洁,不知名的野花腼腆的盛开,风儿带来的是淡淡的清香,四处都有生命洒落的痕迹.
已经很久没有在这样前沿的地方遇到过这么安详平静的夜了.
他开口,轻轻的吟唱起那首很古老的精灵歌谣.

A Elbereth Gilthoniel
o menel palan-diriel.
le nallon si di'nguruthos!
A tiro nin,Fanuilos...

曼妙的歌声乘风而去,在夜色中自由的飘浮,所有的生灵都凝神细听,沉浸其中.
本已疲倦的精灵战士们,听到这歌声也振奋起了精神,充满敬意的目光注视着他.
星光笼罩在他的身上,像星辰之后赐予的斗篷,全身闪烁淡淡银色光晕,更显得他的高贵,如梦似幻的美丽脱俗.
看哪,这就是我们的绿叶王子,可以驱逐一切黑暗的王子.
四周的所有生灵这样赞叹着,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它们的崇敬.

没有任何预兆的,歌声蓦然而止.
尖尖的耳朵抖动一下,他听到了从远方传来的狼嚎声,不仅仅是他,在这边境线上驻防的所有精灵也都听见了,风带来的.的确是危险的讯号.
精灵卫队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而他的精灵侍卫也紧张起来,王子今天晚上只是来查岗哨的,居然遇上这样的事情,若他受伤,那个叫做瑟兰迪尔的精灵王一定会爆发掉的..
"殿下,您....."

他淡然的微笑,摆摆手阻止侍卫说下去.
取弓,搭箭,他的动作流畅而优雅,脸上的表情褪去平日的温和儒雅,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坚定.
近了,空气中混杂上浓重的臭味,狼嚎声与奥克斯的咆哮声此起彼伏.
不是大部队,看样子是打算偷袭的.

他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几个比较强壮的家伙,看样子是头领.
那一队奥克斯已经进入精灵们的射程,就在那一刻,他的箭矢以电光石火的速度划破空气飞出,又准又狠的命中目标.
即随跟上的便是一片箭雨,突袭的奥克斯们根本没料到精灵卫队早就做好的准备,被打得措手不及,顿时死伤过半,剩下的想逃跑.也被赶上的精灵战士们挥剑砍成两半.
战事开始得很突然,结束得干净漂亮,精灵们毫发无损的消灭了对手.
他一脸轻松的从树上下到地面,吩咐战士们稍做修整,温柔的微笑又浮现在精致的面容上.

"殿下,这里不太安全,还是请您先行回去吧."精灵卫队长走到他的面前说道.
他微微皱了眉,显然这并不是他爱听到的说法.
"我也是战士,可以为自己的安全负责."清朗的声音中带上一丝不悦.
"是的,但是您或许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情?"挑起秀气的眉,他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比自己年长的精灵.
"魔影已经扩大,光是在这里抵御黑暗的进攻,并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我们已经得到消息,灰衣术士米思兰迪尔会在明日早晨到达黑森林,殿下您该做的,是回宫殿去等待."
他歪着头思考一下,接受了这个提议,唤来自己的坐骑,身轻如燕的跃上平滑的马背,带着卫士在夜色中驰骋而去.

1

这棵樱树在昽的别苑中已经生长很久了.
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是何时扎根于此,也没有人知道为何它看起来行将枯朽却仍旧能开出一袭繁花,且花期比京中其余的樱树都要长.

也许是因为它成精怪了也说不一定.
宫中曾经有人这么议论,而且这个说法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煞有介事的越传越玄乎,最后还有人说干脆将这棵树砍掉另外栽种更好.
结果是这么说话的人被昽狠狠骂了一顿就差没扔去关个三五天.

昽的父皇,也就是当今圣上有一次问他,为何对这话如此上火,昽淡淡一笑回答道,自己从小就看着这树,日子久了当然也会有不舍之情,深知自己儿子秉性的天皇自那次后,当即传令以后不准再提砍掉此树之事.

所以它就一直这么留在昽的别苑内,也一直成为宫人们八卦的话题之一.
春夏它开花的时候,昽常常一两个时辰都在树下,兴致好的时候也许还会取一支精致的笛来吹奏,虽然昽并不见得精通乐理,但对于笛却特别偏爱,自小又有名师调教,所以他的笛音
即使称不上是什么天宫仙乐,倒也婉转动听.

每次昽的笛音扬起,满树樱花总会落下些许花瓣,有风是如此,无风也是如此.
这也是昽会对人说要将此树砍掉而上火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
因为他总是有莫名其妙的感觉,觉得这樱树似乎听得懂他的笛音似的.

手轻按在樱树粗糙崎岖的干上,褐发青年仰头去看树冠上开得正艳的粉樱,脸上不自觉的流露纯粹的柔和.
就算成了精怪又如何?开得这么美丽,谁会忍心令你们凋谢呢?

昽的声音在空气中随着阳光波动,樱树的枝梢轻轻颤动,一树繁樱,绽开了明媚的笑颜.

2

一日入夜,昽正欲就寝时,寝宫外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他披上衣衫出去看时,只见几个侍卫共一位粉衣少女正在争执着什么,但是他看不清少女的脸,因为侍卫们的身影挡住了她.

"怎么回事?"昽颇不悦的皱眉,言语中已有愠怒之色.
"回昽殿下,这女子行迹可疑,所以....."
"诳语!分明是你们无端冤枉于我!"少女的声音很脆,如同玉石佩环相撞发出的清越之声,没由来的令昽心生好感.

"她是我的侍女,没什么可疑的."
"可是我们从未见过她...."
"她才入宫,你们怎可能见过,好了,退下吧."

侍卫们闻言,口中纷纷称是,告罪后便散去
昽这才真正看清了少女的样子,这一看倒让他微微一怔.
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但清秀的相貌与一对澄澈活泼的乌眸也教她看起来灵动聪慧,更奇的是她额上淡淡的樱花印记,竟真的似一朵绽开的樱,栩栩如生.

昽莫名的觉得她身上似乎有一种若即若离的熟悉感,好象许久前在哪儿见过她似的,但记忆中分明没有这么个人.

"你是何人?为何深夜还在这深宫中乱走?"
"回昽殿下,我叫樱梦,才入宫,还未被安排当值,也无暂住之处,故在宫中走动,不料惊扰了昽殿下,还望殿下恕我冒犯之罪."少女微微欠身,从容的对答,言语得体,无半点慌乱之色.

昽细细打量她片刻,忽然一笑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聪明丫头,刚入宫便深夜走动,还偏偏走到我这里来,想在我这儿当值么?"
"全听殿下安排."她的笑容,如同初春的早樱,明艳而含蓄.
"很好,那么以后你就在这儿吧."

夜晚的风调皮的滑过,扯起昽的华裳,捧起少女刚刚过肩的黑发,几朵盛开的樱花也被夜风轻轻摘下,飞旋着悠悠飘落

3

本来,"昽殿下身边多了个侍女"是不足为奇的.
但是偏偏樱梦在昽的身边当值这"不足为奇"的小事在一月后变成了"不同寻常"的大事.

至于事态的发展说来也简单,一日几个宫女八卦挑错了地方和时候,打扰了正在书房里看书的昽,他出来很火大的对着她们丝毫不留情面的训斥,然而话才出口没几句,粉色衣裳的少女盈盈浅笑着走过来打趣似的道了一声"昽殿下又在找人撒气了",昽当即敛口,只瞪了几个宫女一眼便拂袖而去,而随后粉衣少女追上昽的时候,昽也没有再摆脸色.

这一情景被几个宫女看得是真真切切,然后这事情就这么在宫中传开了,不出一个月,所有宫人都知晓了"昽殿下对谁都可以一脸不悦但唯独不会对樱梦姑娘摆脸色."
能令恃才傲物的大皇子如此在意,在这宫中不能不说是及少见的,于是乎本来只是"昽殿下身边多了侍女",最后竟然传成了"昽殿下意欲纳妃"

对于这个传言,昽实在是很无奈,尤其是当皇弟纯死缠着他硬要他说出个一二来的时候.
樱梦很聪明,她从来不会做出让我对她不满的事情.昽是这样回答纯的.
确实,自从樱梦来的第一日起,昽几乎就再不必为什么琐事烦心,少女似乎对昽所有的习惯都了若指掌,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应该把事情打理到什么程度,她都很有分寸,不过不失,回昽的问话也是对答如流,丝毫没有半点生疏之感.

昽有一次随口问起她的来历,她只简单的说她不是京中人,但别的也再没多讲,他也曾经抱着好奇的心理派人去户部询问,结果是不了了之.
但这也并不妨碍他对她偏宠和信任.
他发现,少女似乎很喜欢那一树繁樱,只要是空闲,她总是坐在能够看见那棵樱树的地方,注视一树繁花看很久,有时候他忍不住问她到底在看什么能看这么长时间,她就调皮的笑着回答说我在想为什么她们偏偏在昽殿下这儿就开这么漂亮呢?

"是吗?那么你想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什么?"他有些好笑的问
"大概是因为她们喜欢您和您的笛音吧,所以想要留下来."
"你是不是听那些阴阳师的话听多了?"
"殿下莫非不知道有花妖一说吗?小时候,父亲大人常常会和我讲这些事情,他说花也是灵物,也懂得只为心仪之人绽放."她歪歪头,眼瞳依旧澄澈,表情也很认真.

"若真有你父亲所说的花妖,我倒是很想见见,但是别再来一个和你一样古灵精怪的丫头就好."
"殿下您又用我寻开心."她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银铃一样清脆干净的笑声,在春末的阳光下随不经意掠过的和风弥漫开,在空气中激荡起一个个温柔的涟漪,于是连那一树樱花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愈发明丽,楚楚动人.

4

初夏后,满树的樱花终于在逐渐燥热的风中凋谢了.

仅仅一夜的时间,满树的樱花便落得遍地都是,仿佛在地面上铺了一条粉色的锦帕,风吹过,卷起少许樱瓣,煞是好看,不仅宫人们称奇,连嘴上说着对这些没兴趣的纯,到最后也按不住好奇的跑到昽的别苑瞧个所以然.
于是兄弟两人就坐在宽大的飞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聊的内容莫不是"这树难道真成精了'云云,昽取笑纯是少见多怪,纯则反驳说是昽食古不化

"花开花落本是常情,要你来大惊小怪什么?"
"你什么时候见过一夜全部凋完的,真是不知变通!"
"纯殿下此言差矣,花一夜之间凋尽,并不是没有的事."仿佛珠玉落盘的曼妙之声,恰到好处的接下了纯的话,既不显唐突,也不觉失礼

纯扁嘴,看着前来奉茶的少女,抗议似的道了句"樱梦你偏心,总是帮着昽",但很快注意力便被杯中的液体吸引.
茶的颜色很淡,几乎近透明,只有在杯底处隐约沉淀了一抹淡色,几缕热气悠悠升腾,而随着升腾的热气,若有似无的香味盈满了呼吸,轻抿一口,初只觉淡然无味,但细细一品,又有丝丝甘甜在舌尖萦绕不去.

"这是什么茶?"纯的语气中,毫不掩饰的惊讶与赞叹.
"想知道?我还就不告诉你了."昽悠闲的品茶,没忘了小小调侃纯一句.
"又不是你泡的,得意个什么劲!"给昽一个白眼,纯立刻转向了樱梦:"樱梦我们不理那个坏心眼的家伙,你告诉我好不好?'
"回纯殿下,这是花茶."
"..是什么花..?"

樱梦歪歪头,方要回答昽却偏在这时抬手制止:"不是说我坏心吗?那么你就自己去想吧,别缠着樱梦问东问西,我宫里头的东西岂能让你全打听了去."
昽此话一出纯就明白他是故意要耍自己,所以很坚决的一扭头:"自己想就自己想!",可是趁昽没注意时,还是偷偷的向少女使了个眼色.

为少年的机灵古怪失笑,樱梦向着一地落花努努嘴,纯立刻明白过来,颇为自得的点点头,随后站起身告辞,离去前还不忘向昽做个鬼脸.

"你还是告诉他了吧."看纯走得不见踪影,昽随口问了一句

樱梦只是俏皮的眨眨眼,笑而不答
早料到少女会来这么一套,昽也未再多言,吩咐她退下后,自个儿径直走到院中,步子踏在落樱的残瓣上,足下柔软如蹑丝履,他蹲下身,拾起一瓣,柔和的淡粉惬意的在他掌心开舒展娇小的身躯.

能用这普通的樱瓣泡出上等的茶,这么久来,在这宫中她还是第一个.
可为何偏偏只有她能做到呢?

5

夏日的燥热很快被萧瑟的秋意取代,秋日才临不久,冬日的冰雪便悠悠飘落,四季交替,眨眼间已经又一次轮回.
次年春日,天皇下诏,将年仅十七的纯立为东宫太子.

此诏一下,满朝哗然,有人言此举乃众望所归,也有人道这事不合常理,论资质论才学,大皇子也并不比二皇子逊色.
当然,无论朝堂如何哗然,也只是表面热闹一番罢了,对此事真正上心的,还是昽本人.

他记得父皇是这么向自己解释的,昽,朕并非偏私,也并非是你能力不济,只是那个位置,于你不适.
说来说去,总之太子就是该让纯来做是么,昽对这个说法很是嘲讽,不过他懂得分寸,所以心中虽然不爽,但也没有当面顶撞.
...........

银月翩翩,虫鸣阵阵,不绝如缕的笛音,扰乱了属于夜的静谧.

"这不是从昽殿下那儿传来的吗?是殿下在吹笛?"
"殿下的笛音真的很美呢."

几个侍女嬉笑着议论,与粉衣少女擦肩而过,她们的话语,自然也被少女听了个真切,听见她们赞笛音很美时,少女微微垂下了头,眼眸扑闪不定.
...这笛音,其实一点儿也不美...

这么想着,她顺回廊向笛音传来的方向行去,在廊尽头,看到了褐发青年的身影,淡淡的月光散落在他肩上,仿佛披上了薄薄的月色披风,自然而然流露出属于皇族的优雅贵气,伴随着枭枭笛音,这情景真如同一幅浅浅涂抹的画卷一般素雅.

樱梦略一踌躇,打消了上前的念头,这么美丽的画面,即便有瑕疵,但这样打破也未免太残忍,所以她只是在原地站了一会,便打算离去.
她正要转身的一刹那,笛音蓦然而止.

"既然都过来了,为什么不上前呢,樱梦."褐发青年没有回头,只背对着她问了一句.
"您怎么知道是我而不是别人?"樱梦惊异于昽的判断准确,忍不住往前走去,直到行至昽的身侧.
"因为空气里有樱花的香味."他半真半假的回了一句.
"殿下您又来了!"

看着少女既委屈又像是在撒娇的表情,昽轻轻笑出声:"怎么,这么晚了不去歇着,又跑出来做什么?"
"我担心殿下,您的笛音里有太多杂乱的东西了."她抬头,澄澈的双眸在月光下格外通透,目光仿佛可以穿透到人的心里:"您在烦心什么,不能告诉我吗?"

昽一瞬间动容,褐色的瞳里染上无法掩饰的惊讶,像是被忽然掉下的小石子打破了平静的湖心.
他本因为她只是和其她宫女一样只听这调子,不想她居然听得出笛韵中的深意.
有那么一会儿,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任凭夜晚的和风从他们身边悄悄游走而过.

"你想得太多了,樱梦."
"笛音是不会说谎的,殿下."

昽没有接话,但是樱梦分明听到他在叹息,是那种她以为他永远也不会有的,深沉又无奈的叹息.
她皱起了柳眉,好像思考着什么似的,片刻后忽然对他微笑,道殿下要是抑郁的话,我跳舞给您看吧,虽然我并非舞姬,但也许会比她们都好.
昽在短暂的诧异后,面上有了释然之色,说那我见识一下,就用这笛音为你伴舞如何?

于是,那夜,成为昽记忆中唯一的华夜
少女的舞姿,确实如她所说,比京中所有的舞姬都要美,翩翩如花间飞舞的彩蝶,灵动如辽远旷野之清风,更像月下临世的玄女.
昽看得入迷,一时间连笛都忘了吹下去,只觉得仿佛是看到落樱缤纷之状,浩大花雨中,有可人的笑靥.

少女舞毕,他仍未回神,直至她唤他殿下,笑言殿下舞也看完了,是否可以回去歇着不再烦心了呢?
为她善解人意失笑,昽便顺水推舟的同意了她的要求.

只是昽一直都不知道,那夜他离开后,少女站在原处,对他离去的方向张望了很久很久.
而她粉色裙摆拖曳之处,有淡粉色的樱瓣无声飘落.

6

时光总是如白驹过隙走得太快,回忆还来不及留驻,新生事物已经摆在眼前等待被铭记,转眼,已逾三年.
三年中,宫廷里原本掩映在平静之下的局势也开始抽丝剥茧般显山露水,朝堂上,众臣很明显的分成了两派,稍有个风吹草动也许都会掀起轩然大波,而朝堂之下,就更是小动作不断.

"昽殿下,您听说了吧,太子已经召回了那个叫麟的侍卫,这不明摆着要对付您么."
"区区一个侍卫能成什么气候,右大臣,你可别听风就是雨的."褐发青年眼都不抬,轻描淡写的将对方的话带过.
"太子把他安排在绫公主身边,这样下去,老臣担心..."右大臣话才说了一半就因为有人推开屋门进来而不得不住口,可当他看清了来人后,一股无名火骤起.

"好个没规没矩的丫头!老夫和殿下正商讨重要之事,你胆敢擅入!"
"大人稍安勿躁."被横加指责的粉衣少女倒是半点也不恼,只微微欠了欠身,笑盈盈的回答:"我不过是来向昽殿下要个说法而已."
"就为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好大胆,如此的不懂礼数,怎可在昽殿下身边..."

"右大臣,我身边要用什么人,难道还要你来管吗?"从樱梦进门就知道有好戏看所以做壁上观观了一会的昽,眼见右大臣气急败坏,这才出来打圆场:"我看今个儿我们也说得够多了,这次就算了吧.'

既然正牌主子都发话了,右大臣当然也不敢再造次,只得忿忿的瞪了少女一眼后告退.
右大臣后脚才出门,樱梦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昽见状也只得笑着摇摇头,很早以前开始樱梦就不怎么喜欢右大臣来找自己,所以每次右大臣一来,她总是想方设法弄点什么法子来戏弄右大臣,而且总是当着自己的面,就算准了自己见不得她受委屈一定会帮她说话,所以次次都把右大臣整得敢怒不敢言只好打落牙往肚子里咽.

"你这丫头,这次又是故意的吧."
"不是的,昽殿下...方才我要出宫,但守门的侍卫却说殿下和他们有言在先,没有殿下首肯不能让我出去,这是为何?"
"随随便便就让你独自出去,遇上麻烦怎么办?"

听到昽的答话,樱梦睁大了眼睛,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欣喜,原来是因为担心自己么.

"不碍事的殿下,我去见见我的兄长,一会儿就回来."
"你的兄长?你要去何处见?"
"阴阳寮."她眨了眨眼,样子很是俏皮可爱.

昽略一思忖,阴阳寮离宫虽不是太近但路途上倒是安全,所以也就同意,但也没忘记叮嘱她早些回宫不可在路上贪玩,她都含笑一一答应.
但樱梦出了皇宫后,并没有走通往阴阳寮的方向,反而是行向与其相反的道路.
那条道路通向之处,是大文字山-----京中人传言有白色羽翼的妖存在之处,传说只要听到此妖的叫声,人便会,死....

7

阳光倾泻照苍翠树木,清泉流淌声柔曼舒缓,鸟鸣回荡于盛花芳香之中,深邃空旷的山林显得生机勃勃又格外静谧,穿越树纠结枝梢的和风,卷走了仅存的一丝燥热.
樱梦顺着上山的小径行去,柔软的发丝轻飘飘的落在纤盈的双肩上,随她轻灵的步伐左摇右摆,影子在温暖的金色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突然间,道旁浓密的树丛一阵晃动,即随跃出一只形体娇小的鹿,看到樱梦,它不但不躲避,反而唤叫一声奔向她,像是见到了许久不见的朋友.
短暂的惊愕后,樱梦惊喜的唤了一声"红叶",俯下身轻轻抚摸它头顶顺华的绒毛,它很享受的微微眯起眼.

"什么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个不自量力的小丫头."从方才鹿跃出的树丛后,传来男子戏谑的声音.

樱梦直起身时正好看到银发披肩的青年逆光而立,银灰色的眼瞳中微微泛着流金的色泽,眉宇之间凝结着他与生俱来的傲气,身上隐隐散发着凛然的气质,如同王者,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或事侵犯.

"看到红叶我就知道你肯定在."打发了小鹿让它自己去玩,樱梦耸耸肩,对他戏谑又唐突的言语并不以为然,:"这样冒冒失失的的把我找来大文字山,昽殿下知道了要不高兴的,鵼."

听到她说"昽殿下"三个字,鵼的眼里很明显的透出嘲弄,嘴角向上一勾就是三分玩味七分讽刺.
怎么了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但字字都都透出他内心的不屑,问道,难道那个人也会相信"大文字山有妖怪."的无聊说法?言下之意就是"看来他也不怎么样."

听出了对方口吻中的轻视,樱梦姣好的眉轻轻打了一个结,虽然她知道面前白色生灵天生就高傲得几乎什么也不放在眼里,但她实在是不喜欢听到他用这种近乎不屑的语气提到昽,即使他说的,也许是事实,所以她反驳说,昽殿下和你不一样,他生活在他自己的世界,当然是会接受属于他们的说法,然而她的反驳也只是换来青年玩味的笑声.

"你稍微注意点你的身份吧,小丫头,你姐姐千请万求的拜托我是为什么?她的最后是那样不遂愿又是为什么?'
"姐姐..吗..."澄澈如水晶的瞳中流装不可名状的浅哀,注视着青年深邃得似乎望不到底的眼眸.少女秀气的面容上,不知为何竟攀爬上了一丝落寞.
"..可是,如果是姐姐的话,一定会告诉我,倘若我觉得我没有做错,那么就坚持."
"......"鵼单手扶额就差没以长吁短叹来表明"我很伤脑筋",怎么都有前车之鉴了还会有人傻傻的要去重蹈覆辙

"我真是一点都不明白,那些从出生到死亡都那么短暂,却还为无聊的事情争斗不休的人,到底哪里值得你们去在意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和鵼,在意自己的自由和尊严,不是一样道理么?"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樱梦轻吐一口气,扬起头对比自己高出许多的青年浅浅的笑.

鵼的表情,因为少女的一句话,似乎笼罩上凝重的雾.
是的,自己很在意,如果失去自由和尊严,那么不如死去,因为那是自己最看重,最珍惜之物,绝不允许任何东西剥夺.
那么对于她,和她已经离开的姐姐,是不是也都怀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如此义无反顾?

"啊~不行了呀,再耽搁下去回到那里天色要晚了,殿下要担心的."樱梦看了看太阳的方向,扁扁嘴:"我要走了."
"去山下等我一会,我送你..."他别过了脸,银色的眼瞳荡漾起深深的涟漪,有他天生的傲气,也有被融化的无奈.
"嗯?"正要离开的少女脚步一个踉跄,他刚才说什么,他要送自己?他要从大文字山走出去吗?
"你不是用了探望兄长的借口又说去阴阳寮才过来的么,这样自己回去也不怕招那些家伙生疑."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那我就按你说的等你!"

确定她真的离开不会再有返回的后顾之忧,鵼的面色即随变得极度不爽像是被欠了几辈子的债,转头,狠狠瞪着乱七八糟的树丛.

"你这个家伙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啊偷窥很好玩么看半天也不出来帮我说句话这丫头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墨染那群女人们交代呀!"
"你又何必这么忧心呢,只要她不改变天命,就不会有事."树丛里传来男子轻轻的笑声,闲适而优雅.
"....结果她的姐姐就是这样才会和那个阴阳师一起坠入望川的."
"...那是因为,丢失了最重要之物啊,那样的选择,谁又忍心去阻止,或者说,可以阻止呢?"

银发甩过,青年一语不发的离去

山林间又恢复了往昔的寂静,只有阳光的色彩在崎岖的地面上摇曳不定,风声悠悠,低声浅吟.
生命空朝露,何如相恋奇,相逢如可换,一逝又何辞

8

都说形势比人强.
从樱梦见到鵼那日算起来不过也才一月有余,但是宫中的气氛已经由暗流汹涌变成了剑拔弩张,和以前相比起来,樱梦发现自己能见到昽的时候比以前少了进一半.
她知道原因,但这也令她万分不解.昽和纯,明明是亲人,为什么一定要争得个死去活来呢.

[内里]

入夜,人静.
昽的房中,烛火已经熄灭.
樱梦站在院中,看着夜色中伫立在墨蓝天幕下的樱树,树冠上的樱花开得热烈而深沉,层层叠叠不知有多少朵,远远望去就如同天际飘曳的云朵.
她伸出手,指轻轻一弹,满树的樱花似和她心意相通一样,竟然有了些许细微的起伏,似乎有涟漪在花的表面荡漾开,如同湖面泛起的微波,一树繁花顿时活跃起来.

"樱梦,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昽悄悄站在了她身后.
"殿下?您不是休息了吗?"
"要是能安稳休息倒罢了,可惜...."昽摇摇头苦笑,眉宇间的神色有点凝重.

樱梦歪了歪头,很快明白了昽烦心的理由,当然她并不希望他是这个样子,于是自然而然的道,说殿下如果真的非要那个位置不可,我也许可以助您.
岂料,听到她的话,昽的褐瞳中有一刻沾染了寒气,但很快消散殆尽.

"你绝对不可和此事扯上关系,就当作从来不知道."

说话时,昽的口气并不专横,甚至蕴了些许忧心,樱梦注视他未舒展开的表情片刻,一下子就猜准了昽的心思,不是不信任,只是不愿意让自己卷进去而已.
但是为什么他自己又要置身其中呢?

"樱梦你听着,我并不是非要把纯逼下来."昽毫无缘由的补上一句话,兴许是担心之前的话让她误会.

少女疑惑的睁大了眼睛,表示自己不明白,诚然,夺东宫之位这样的事情她是半点也无法理解的,但是从昽的态度她也大概琢摸出此事非同小可,但是..若不是一定要得到的话,又何必让自身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我知道你不会懂,你最好永远不要懂."抬头,昽的眼里映上月色下显得格外淡雅静谧又生机盎然的樱树,美丽朦胧的景致隐约触动了心底尘封的记忆,儿时的自己,纯......

但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回头远比继续行下去困难,那么倒不如不回头.
轻叹一口气,昽收回视线,唤了身边少女的名,告诉她早些回去歇着,今晚不必值夜.
言毕,他便转身回房.

被独自留下的少女抬头去看天空,今夜的星很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愈看愈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好像星的轨迹在哪里有些不对头似的....

[阴阳寮]

"呐,看看?星的痕迹啊,要断了呢....'

男子轻轻摇着手中的扇,唇边的笑容,显得有些鬼魅.

9

山间,尖利的风声呼啸着从空旷的山顶飞扑而过,树的叶影在深黑的墨色中狰狞可怖,月的光芒铺在地面,冰冷的映照着一抹抹殷红.
几具没有了生机的躯体,横七竖八的堆在冰凉的石路上.
昽的褐瞳里凝结了银色的霜,褐色的衣裳上,一朵朵血花妖艳的绽放--有他自己的,也有对手的,手中双刀的刀刃上,未曾来得及干涸的红色液体流淌的痕迹,蛛网一样蔓延.
他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断崖,面前是为数不少的右大臣手下.

"昽殿下您又何苦,主公并不想取您性命.'

昽冷笑了一声,说但是我想要那老头性命.
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昽这句似讽非讽的话语,似乎抵达了一个顶点.
而其轰然炸裂的结果,就是掀起一场新的腥风血雨,只不过这次,昽并没有占什么便宜.

有一刻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饶是他手中的武器再锋利,也不可能同时抵挡从三个方向刺来的寒光.
可是他没有死,甚至没有被伤及,对方刺到他身前的刃,几乎是在电光石火间就被无形的力量引开了去,刺向了攻击自己的人,随之而来的,还有兵器的掉落声,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几乎所有人的兵器都在那一刻脱了手--当然,除了昽.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右大臣的众手下一时愣在原地,昽便抓准了他们愣神的时机,硬生生冲开了包围圈,向着下山的方向急速奔走.

他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有觉得这么累过,疲倦像是潮水一样,不断的从身体各个地方涌上来,牵扯着神经.
他想停下,但他知道不可能,因为身后的喊杀声离得很近,稍有迟疑,后果便是成为刀下之鬼.
但前面的路,真的很长,一眼过去根本看不到头,对于什么时辰才能离开这山,离开这荒郊回到洛中,他没有概念,对于自己到底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更没有概念.
喊杀声愈发清晰,而昽却的发觉,自己的脚步,已经沉重得抬不起来.

啊,跑都跑不掉了么.
嘲讽的想着,昽干脆停下了脚步,松开了握着刀的手,刀刃坠地之时,发出锵然脆响.
开始志在必得的人是自己,最后被逼到绝境的人也是自己...这回啊,不定怎么被纯嘲笑了.
他转头,右大臣的众手下已经蜂拥而至,他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为首一人,刀刃上反射的月光寒色.
于是他选择合上眼,等着对方一刀砍下来.

可是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动静,甚至连人的说话声也听不到.
昽睁开眼的时候,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山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腾起了浓浓的雾气,而那雾气的颜色并不是白,却是淡淡的粉,樱花花瓣一样的色彩,晶莹可人.
也许是因为雾气太浓了,所以四周除了祥云一样的粉色,竟然什么都看不见,刚才追击自己的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知所踪.
这般奇异的事情,若放在平日,昽少不了要追根究底一番,但此刻别说追根究底,就是让他仔细的想想为何会出现如此异状都很困难.
头,很晕...简直比宿醉还难受.
在身体摇摇欲坠倒下碰到坚硬的土地前,昽失去焦点的瞳仁里似乎映出了一个娇俏的身影.

10

"殿下...昽殿下...醒一醒啊.."

少女清越如玉的声音在昽耳畔扬起,柔和动听.
这声音似乎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一样,令昽本已堕入混沌的意识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张眼,第一个看到的景象就是一袭粉衣的少女跪坐在一旁,关切的看着自己.

"樱梦?你怎么..."有点费力的支撑起身子,昽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搭盖着一条锦被,环顾四周,皆是自己熟悉不过的陈设
"啊啊,您醒了~殿下您不知道之前您被送来回来时真是吓坏我了..还好没事."
少女扑闪着晶亮的双眸,轻快的笑起来,笑声明媚活泼,也令昽心里稍稍舒坦了一些,但目光落到少女的脸上时,心中却莫名的一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看起来虚弱了很多,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一般.

"樱梦,你身体不适么?脸色很差."
"不碍事的,兴许是受凉了."她如平常一样温顺的回话.但言词间却微微有些闪烁,昽注意到,她清澄的双眸中,少了一份活泼的灵气,却多了几缕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缥缈忧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呢?
思绪毫无缘由的被拉回初次见到她的夜晚,少女一身素雅粉色,巧颜轻笑,月华如水,晚风似绢,勾勒出的是任何画师也描不出的绝美.
似乎她来到自己身边后,时间就变得格外短暂.
若能一直如此就好了....

苦涩的浅笑不自觉的浮上褐发青年的嘴角,自己是一子不慎,满盘皆输,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竟被右大臣利用个彻底,父皇和纯若是不怪罪下来便罢,怪罪下来后果是如何还未知,但不论是哪样,身边的人跟着受累是一定的.
所以,此刻还要强留她在身边,未免太过自私了.

"樱梦."
"殿下有何吩咐?"
"没什么..."话到嘴边又兀自凝在了舌尖,无论如何也道不出,昽只得随便找了句话搪塞过去.
"殿下我去给您泡茶吧."樱梦适时的话语,轻易拨离了即将降临的尴尬沉默,轻盈盈站起身的姿态,一如往日的娴雅.
"嗯.."昽轻轻应了一声,眉间的神色稍有舒展.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离开,只是有些心神不宁的站在原处
看出少女的欲言又止,昽示意她不必拘谨,有话但说无妨.
她轻轻咬咬唇,一向清明的眼神,此刻竟逐渐的黯淡了下去.

"殿下,若有朝一日,樱梦再不能随侍您身侧,您会忘记樱梦么?"

闻言,昽微微露出惊讶之色,片刻后,惊讶被无可奈何所取代,低低的叹息有如山涧的晨雾一般虚浮的飘散,他的目光落在少女额间淡淡的樱花印记上,眼眸中沉淀了些许令人琢磨不透的凝重,凝重的背后却分明有着挥不去的忧伤.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父皇,还是别的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人说什么,我只是一时好奇,因为殿下..."后面半句话被咽了回去,她的表情,像极了犯了错误的孩子,有点惊惶的不安.
"你觉得呢?"他目光平和的注视她的眼瞳,语气不温不火,他知道她可以明白的,因为她一向都是最懂自己心意的人,目光交汇间,昽看到少女眼中的释然.
"恕我冒昧了,殿下."有些调皮的一笑,她微欠身后,便往门的方向走去,步子较平日有些急促,行到门边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步,回头,认真的望着昽,神色近乎眷恋.
"不过,其实樱梦是希望到了那个时候,殿下可以忘记樱梦的."

不待昽做出反应,她便匆匆掩了门,细碎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门外.
这丫头,想什么呢...
有些好笑的摇摇头,昽从她离开的地方收回视线,却不经意的看见,屋中光滑的地面上,零落有几片心形的樱瓣,淡淡的粉色在柔软的花瓣上浅浅晕染开,煞是可爱.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想将其拾起,但指尖触到它的那一刻,樱瓣竟莫名的消失了.
昽好像被什么烫到了似的收回了手,眼神里有不可名状的惊异,还有一丝丝不明所以的恐慌.
怎的,会如此?

"殿下不必害怕,此景并非异象."男子的声音,恰好扬起.

他抬眼时,发现屋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门外立着一身白衣的男子,微微上挑的眼角隐约有几分狐媚之色,唇边蕴藏的浅浅笑容,温文中又带有几丝鬼魅.

"我是阴阳寮的晴明,安倍晴明."
"阴阳师?因何至此?'

晴明笑而不答,微微颔首:"樱花落尽时,您派人到阴阳寮可以找到我."略一沉吟后,又道:"殿下,您该醒了."
昽还未能揣摩出其话语中的意思,令人晕眩的刺眼光芒忽然在他面前放肆的绽开.

11

"啊啊,昽殿下醒了呢!"从混沌中挣脱后听到的第一句话,让本来就没清醒的昽更是疑惑万分.
"皇兄~过来啊,昽皇兄他没事了!"少女清脆得如同屋檐下铃珰和着风声浅吟的呼唤,在耳边扬起的声线是那么雀跃,无比的真实,昽听出,是绫,而且离自己很近.

他勉强的坐起身往四周看去,结果看到的就是一幅堪比'乱成一锅粥"的场景.
有些头疼的支住了额,昽心说怎么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的房间里竟然有如此大的地方可以容得下这么多人.
然而比起这难得一见的情况,昽更为在意的还是众人口中的话语以及反应,从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来看,自己似乎是昏睡了很久,醒来的时辰,是方才.
那么之前算什么,梦吗?

"好了,大家都退下吧,已经没有你们的事了,和舞,劳烦你去禀报父皇说一切安好."

青年沉稳的声音透过一片喧闹,格外清晰,昽的目光穿过众人忙碌的身影,看到了坐在屋子一侧桌边的纯,黑衣飒飒,眉心间仍旧是什么都不在意的闲适神色.
侍从们很快便从屋中散去,不过片刻,偌大的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三人,瞬间安静得有点不可思议,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立刻开口

"咳,你昏睡三日倒是悠闲,可苦了我和小绫."轻咳一声打破有些尴尬的沉寂,当今太子殿下开始没话找话:"父皇肯定亏欠你了,不然怎么可能命我们两个人来伺候你..."
"..比起你这些有的没的废话,我更想知道那日我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纯很不满的挑高了眉,显然是对昽的抢白格外有意见,但是毕竟现在对方还算半个病人,纯也不好发作,于是纯的不满全部都在他的语气里显露无疑.
"那么就容在下给昽殿下细细道来,三日前你受伤昏倒在左大臣府宅门前,左大臣便派人送你回宫,当今圣上,哦也就是我们的父皇,见状有些不太妙于是之后就命死里逃生的我和小绫来'照顾'你,我是不愿意但是小绫说了,如果不是你到了左大臣那里左大臣也不会知道我们遇险,所以看在你算是无意中'救'我和小绫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跑来了."

抑扬顿挫的语调外加在某几个词上刻意的重音,让昽顿生一种脱力感,感情方才那一群侍从都是纯"伺候"自己的附带物?
那还不如别让纯来,因为来了也等于没来,父皇也真是...做事就不会三思后行吗?不过纯这小子,怎么事情都发展到如此程度了那张嘴也不晓得收敛几分?

"倘若不是因为你这么令人讨厌,我绝对不会因和你争东宫位落到如此地步,你看看你的样子,说是市井小民都抬举你了.更别说什么太子的威严."
"说到底还不是你气量太小,不然怎么会给右大臣那笨老头趁虚而入利用你."
"不是你失仪失态在先才会弄成这样么?不学无数,尽耍小聪明,惹了祸收尾的总不是你本人,哪里有点身为太子的自觉?!"

"..无趣,懒得跟你争了..为什么这么无趣的人会,是,我,的,兄,长,啊!"说话时纯不忘用拍桌来增加此话中隐含"天理安在"之问的效果,眼里,却分明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在本殿下屋里对本殿下拍桌,是活不耐烦了还是怎的?"昽嘴上话语半点不饶人,神色已经较之前柔和了许多.

"两位皇兄..都少说几句,好么?"看两个人也争得差不多过了火候,一直没有言语的少女才略略松一口气,笑盈盈的打了圆场:"既然事情都过去了,就不必再提了吧?"
"不提?!小绫!你可知道我要为这摊子事的善后耗多大心力么!都是昽这个家伙的错!而且我们守了他三日他醒来连个谢字也没有,你说这叫什么事...."
"有劳太子殿下屈尊费心,我真是感激不尽."昽不冷不热的道了一句算是"谢"的话.
".....我实在很难理解为什么樱梦她会愿意伺候你...."

纯不经意提到的名字,让昽忽而想起那一段亦幻亦真的梦,少女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萦绕不去.
说起来,自己醒过来后就一直没看到她呢,思绪才转一瞬,胸口已经有莫名的一抹隐痛,像是切实的离别之伤.
也许,之前的,也并不是梦吧.

"...呐,樱梦她..为什么没过来见我呢?"

看似是不经意的问话,却让纯和绫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破碎,虽然很微妙,但昽仍然很敏锐的捕捉到了.
虽然早就有了预感,但是那一刻,左胸的位置还是有什么东西破碎开,仿佛黑云压城一样的压抑感,沉甸甸的坠在心头.
绫看了看纯,又望望昽,咬了咬唇,有些犹豫的迈动脚步,小心走到昽身旁,紫色的双眸里有着不确定的胆怯,也有一丝悲凄.
如玉一样温润的指,轻轻落在了昽的手上.

"昽皇兄,三天前就已经...差人找了半天没有结果,也没有出宫记录..所以.."
"..还有,就是三天前,昽你院中那棵樱树的花全都凋了,一朵花也没剩,"说着,纯不自觉的皱眉:"这也太玄乎了

昽有些无力的合上眼睛,思绪一层层沉淀,无端消失的樱瓣,少女悄然隐去的身影,白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神态,还有那句迷一样的话语.

"纯,派人去阴阳寮,请那位叫做安倍晴明的阴阳师."

12

夏日的阳光,明晃晃的刺眼,大片发白的光芒映照在一地落花之上,迷离了浅浅的粉红.

白衣的男子俯下身去,信手拈起几片樱瓣,虽然已经凋落了好几日,但是它却并没有枯萎,只是花瓣的边缘和末梢因为失水有微微的卷曲.
细细端详了半晌,他扬手,任它们从他指间落下

"殿下真想寻回那女子?"晴明回头,笑问不远处的褐发男子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请你来."
"...樱梦,是个好名字啊,樱如幻梦,来无缘由,去亦无根."
"你的意思是,寻与不寻,结果都是一样?"昽竭力保持平静,但声线仍然是有一丝颤抖

白衣男子了然的笑,笑容的含义,却令人费解.

"陷入绝境却忽然绝处逢生时,是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的..告辞了,殿下."

樱如幻梦?
昽的视线定格在一片凋零的淡粉中,久久不曾挪开,那些明媚又温柔的色彩,与少女的笑靥毫无二致.

他很突然的想起樱梦额间淡淡的樱花印记,以前认为那不过是妆容罢了,可今日细细想来,却又并非如此,因为绕是再精致的妆容,也绝不可能神形兼具到和真正的花一样,而且在印象里,他也完全不记得少女曾经施用过脂粉

那么,那印记,是本来就留在她身上的么?
昽忽然明白了什么.
难怪,难怪她对这里如此的熟悉,难怪她了解自己的一举一动,难怪她对自己的笛音总听得入神,难怪只有她能泡出味道最纯正的花茶.
三日前的夜晚,令自己得救的那个人,就是她吧?

"真的是人如其名,这里,终究留不住你啊.."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要对谁倾诉似的:"若能忘了你..就好了.."

一阵柔和的风袭过,卷起了地上的残樱,风中,似乎有谁银铃一样活泼的笑声,经久不息....


[阴阳寮]

"多谢晴明大人."

粉衣素装的少女微微欠身,姿态娴静而温婉,她的声音很脆,如同玉石佩环相撞发出的清越之声.
风化绝代的阴阳师轻轻摇着手中的扇子,目光随意的扫过少女的额,她额上的樱花印记已经很淡很淡,几乎快要消失.

花妖是没有灵魂的,她们之所以能存在,完全是依靠她们修为多年,采取天地灵气而凝成的弱小灵力维持,一旦灵力耗尽,此生也便到头.
为了不让灵力流失,化作人形的花妖,身上都会有着灵力的封印,而封印一旦冲破,那么灵力自然随之流失.

三日前,她因为救人心切所以不惜动用禁术,使得灵力的封印被破,她身上,灵气便再无法凝聚,即使他有心助她,也是回天无力,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让她身上灵力流失的速度减缓而已,却无法真正阻止,她额上越发黯淡的印记就是证明

当灵力的封印完全消失的时候,作为花妖的她,也便不存在了.

"离正午还有一点时间,不去见见他吗?樱梦..."
"不了."她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对晴明欠了欠身:"鵼那里,也拜托您了."

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她的请求,晴明的目光投向远处,仿佛不经意的问:"值得么?上百年的修为呢"
樱梦微侧头,安静的笑了,黑曜石一样的眼瞳,此时也份外明亮,她的目光随着晴明的视线望出去,看到的,是一片无比明净的晴空.

"这样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即使是您,也无法解释吧."

风安然过境,簌簌的风声,像是谁人轻轻的叹息.
情归去 相逢足慰 不求朝暮  

E N D

11

夜晚的骚乱似乎也就只属于夜晚.
除了晚上士兵挨家挨户搜人引起一阵小小的骚乱后,基本上再没别的动静.大清早的皇宫也贴出了告示,将事情避重就轻的描绘了一番,给平民百姓提供了一点茶余饭后的话题.
对于民众来说,此事仅此而已.

如果不是静攸·克莉斯摊了牌的话,纱莱雅觉得自己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当克莉斯将那张纸递给自己的时候纱莱雅就知道不妙,她们姐妹两个只有在说起很严重的事情,为避免被人听去的时候,才会用这种交流方式--话可以被听,视线却不是那么容易触及的.毕竟没人嚣张到不通报就敢直接冲进公主的屋子里吧.
看完了那寥寥几语,她脸色苍白的将纸张投入了壁炉中,火焰顷刻间吞噬了那些字迹.烧得连灰烬都不见.

艾斯特.
这个姓氏她早该想起来的,在父王举兵征战的时候,这个姓氏曾一度显赫.
因为不满于亚斯帝国的政治统治,周边的小国通常都会爆发一些叛乱,而暗雪族所建立的国家亦在其中.
虽然同为雪族,但是暗雪在整个雪族中占的比重并不大,通常暗雪一族都会自立门户,和真正的雪族交往并不频繁,关系也不密切.

所以当父王挥师的时候,自然没有忌惮过这近乎是无权无势的一族.而雪族也因为不喜纷争,根本不插手这场弱肉强食的争斗.
纱莱雅那时年龄还小,但她也知道,当战局一面倒的时候,是暗雪之国的君主替那些叛军们扳回了胜算,明明就是个君主,打起仗来却也毫不含糊,一次次的以少胜多,让父王夜夜焦虑.她经常偷偷趴着书房的门缝听自己的父王与军官们谈话,倒不是想听什么军事机密,只是希望快点结束这些战争,让父王有空好好来陪她.

这些日子她听见最多的就是"艾斯特"这个姓氏
据说就是那个君主的姓氏.
再后来,某一日就传来了捷报,说已经打赢了仗,按照父王的规矩,平民他不伤害,但是王族却是一个不留的.
有卷宗记载说,暗雪之国的两个王子在战役中下落不明.

叛乱平息了,人家的国土也被吞并了,剩下的就是统治问题,在这一点上埃迪·帕特力克毫无疑问是个明智的君主,他清楚要怎么样消磨那些人的意志,比起统治者的宏图大略,平民百姓更关心的还是与自己切实相关的利益.从这一点出发,他轻易得到了民心.久而久之,被亚斯帝国吞并的暗雪之国人民也渐渐融入了亚斯帝国,理由很简单,在这里他们依然像以前一样,做着自己的事情,赚着自己的钱.

艾斯特这个姓氏也就跟所有那些战败者的姓氏一起一并被埋没.
时隔了那么久那么久,久得连记忆都被尘封的时候,突然冒出来这个姓氏,又有谁能想得那么深远?

"克莉斯,这件事情你没有说出去,是吧."
"当然没有,不过迟早也得说..."
"不要!"纱莱雅慌乱的站起来,精致的小桌差点被她撞翻.

纱莱雅的反映显然是在克莉斯的意料之中,她也很清楚纱莱雅如此大反应是建立在什么情感上的---当年母后说要把辉调走时自己也是同一个反应嘛.
所谓同道中人的心情.
有些郁闷的敲了敲桌子,黑发少女随手拖过一张椅子坐下.

"姐姐,不是我要说,那个男人他真的很危险."

纱莱雅重新坐了回去,低着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其实自己都看到了的,不是么?
虽然这样反问自己,但莱雅敢肯定,如果这个时候霖凛来向她说一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无论理由多么牵强自己也会全盘接受.那种明明知道结局肯定就是那个样子,却又怀抱着迫切的希望期待着它改变的心情,实在是太凌乱了.

"姐你倒是说话呀..."
"我还能说什么,克莉斯.你觉得现在我还能说什么?"纱莱雅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
"居然为那个男人跟我发脾气,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早把他的底细抖个底掉!"被无端迁怒的人狠狠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单纯的耍小女孩性子.

纱莱雅咬着唇,再没有说话,海蓝的双瞳也因为她低落的情绪失去了光泽,如同将熄未熄的火焰.
静攸·克莉斯终于放弃了,她清楚如果再这么耗下去,先崩溃的人一定是自己而非纱莱雅,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看到重要的人难过.
虽然来之前辉·特里亚就很有先见之明的告诉她别指望可以说服纱莱雅.但是真的落到这个状况她还是忍不住要郁闷.

"....离开就好了吧?"纱莱雅突然沉声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是克莉斯凭着默契很轻易的理解了纱莱雅的意思

她扁扁嘴,不情不愿的甩出一句:"只要你说得动他."
纱莱雅像是松了一口气,身子略略往前探,然后她抓住了克莉斯一直放在桌上的手,用力的握紧:"谢谢你,克莉斯."
谁让我跟你是一样的人呢.克莉斯反握回姐姐的手,脸上泛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射入屋子里的阳光,让人感觉格外刺眼呢.

12

接下来的三日,霖凛都没有再出现.
纱莱雅问过礼仪官,知道今晚就是王为雪族使者设宴饯行的日子的时候,心里一下子就掀起了巨浪.
晚上父皇必定是要出席宴会的,如果那之前还是不能见到那个人,不能把事情跟他说清楚的话,一切也就无可挽回了.

虽然现在的时辰还没有到"晚上",但是天色已经由亮转暗了.

她匆忙去找自己的皇妹,询问她知不知道他的住所的时候,换来的也只是黑发少女无奈的摇头.说她也问过那日搜城的士兵,可是后来她去那家旅店的时候,却被告知对方早就离开了.现在想来这也是他们不肯接受父王安排住宿的道理,真出点什么事情,住在旅店的家伙要溜人简直易如反掌.
看见纱莱雅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克莉斯也只有揉太阳穴的份.

她不会跟纱莱雅说什么"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的话,因为说了也是白说.
如果没有理由的喜欢上一个人,那么不管他做了什么,这份心意都不会改变,相反的,如果真的不喜欢,哪怕那个人做得再好,也只会当作没看见.
但是有一点让克莉斯想不明白,那个男人到底什么地方好了,又傲气又失礼,而且还是个危险的家伙,真不知道姐姐看上的是什么地方.
心里诅咒归诅咒,安慰纱莱雅她可一点没含糊.

"姐..而且按照你的说法,他要真的是..想干那种事情,总得学会避嫌,对吧."
"你这是劝我呢还是巴不得我赶紧找人把他抓起来."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黑发少女,纱莱雅啧了一声:"你就指望霖凛赶紧动手是吧."
"我哪有这个意思,不是照你的说法推下去么."克莉斯把头搁在了纱莱雅的肩上:"好啦好啦,不生气,大不了待会那小子冒头前,我和辉帮你去揍他一顿出气呗."
"你看你哪有一点公主的样子."纱莱雅被她俏皮的语气逗得笑了出来:"还去揍他呢,小心把你们两个自己都搭进去."

看见纱莱雅终于不再绷着一张脸,克莉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诸神保佑,接着好说歹说的把纱莱雅劝回去换衣服.
仿佛掐好了时机似的,纱莱雅刚一走,辉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神色倒是很淡漠,眼神却明明白白的泄露了一缕不安.


"辉,我知道你为难."

背对着他的少女没有回头,但不经意似的话语,表明了她已经洞悉一切.
那是他们的默契.
年轻的骑士依旧沉默,但走上前的步子明显轻快很多.

"想说什么就说吧,反正..."
"公主您误会了."
"哎?"黑色的瞳仁里盈满了诧异,克莉斯不解的视线投入了辉清澈的眼眸:"刚才你明明就..."
"世界上两全其美的事情存在的概率很低,我刚才只是在想这个而已."
"呐?撒谎吧?你就是在撒谎吧?"换上了一贯任性的口吻,她歪着头端详他:"说假话都不会,笨死了!"

辉笑了,他的笑容总是纯净得犹如茜尔玛宝石纯净的光芒,令人安心.
他想起王后说过的话,那个高贵雍容的女子,在自己第一天成为骑士时,就把自己找去说,克莉斯啊,感觉敏锐到让人头疼,但却是很讨喜的孩子.
现在想起来,那句话里暗示不言而喻.

不过,就算如此又怎么样?身份也好,财富也好,甚至是承诺也罢,在真实的心情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而现在,他希望能看到她的笑.而她希望她重要的人能够不再难过.
仅仅是情感上的交集,却比什么都来得贵重.

"辉,说实话,要是今晚平平安安的过去就好了."
"我也这么希望,哥哥已经增加了一倍的人手警戒,所以应该不要紧的."
"啊哈,落夜总是很可靠呢,父皇也经常称赞他的.说他比你父亲还要厉害."
"是么."看着说个不停的克莉斯,辉温润的眼里始终有一抹淡淡的宠溺:"公主先去换衣服吧,不要等到宴会开始才急急忙忙去挑."
"...讨厌,不要揭我短啦!那我先过去..辉你今晚要陪我,不许当值知道吗?"
"唔."

看着克莉斯的身影闪进了高大堂皇的宫殿,辉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公主殿下就是公主殿下,说话自我主义得很.
有风掠过他的身后,辉心里微微一震,只来得及回过头,寒冰一样的利刃已经抵在了他的要害处.一袭飘逸的纯白,投射在他琥珀色的眼眸中.
注意到执刃人得手的神情,辉淡漠的笑笑

"暗雪族的二殿下,似乎不该有这么失礼的行为吧."

没想到年轻的骑士一开口就说准了自己的身份,晴廪眼神微微一闪烁,很快就沉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从何处得知这一情报,但是他没兴趣去猜,反正一时半会这人也说不出去,何况从刚才他们大大方方走进来的情况看,大家也并不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
而且,死人是绝对不会透露多余的消息的.

"你知道我是谁就好办多了,带我去见你们的王."没有一刻迟疑,晴廪低声命令道

此时辉已经感觉出来,这个人手上拿着的不是现实存在的武器,只是被他具现化的刃而已,就算出了什么意外状况也能应付自如.
不过他不敢在这里杀人,否则也就不用这么鬼鬼祟祟的跑过来等时机了--这是唯一一点对自己有利的地方
只要拖得住他什么都好办.

"你觉得我可能带你去么?就凭你这态度?"
"你必须这么做,否则我就换个人带我去."晴廪眼神平淡,脸上也有一抹优雅的笑容,但是很冷:"我告诉你,我看你那位小公主可是非常的不顺眼."
"要是敢动到公主头上你就麻烦大了,想试试节外生枝的话我乐意奉陪."被他一激辉也按耐不住心里逐渐升腾的怒意,当我是吓大的么,居然敢踩我禁区.
"辉·特里亚,我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你没有理由对我拔剑."

亚斯帝国那套规矩晴廪清楚得很,但是眼前的少年显然比他想象的更倔强,甩下一句"对公主无礼的我就有理由."后,那对琥珀色的眸子冰冷的迎接自己的目光,压根没想到躲避.这倒是令他始料未及.但晴廪毕竟是晴廪,要对付经验尚浅的少年还是绰绰有余,他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扯出艳丽的笑道:"你想知道我杀人是怎样的么?
一句话,就准确的打出了缺口.

辉是没看过暗雪族杀人是个什么场景,但是听也听说过,总之就是绝对不会让人把他们当成犯罪嫌疑人的方法,而且绝对不会留下证据.
不过,据说这种方法是禁术,很耗费心力,也很少人学会,所以鲜少被使用.
既然这位是王室子弟没准他就是少数会的人中的一员.
不答应的话自己倒霉倒不要紧,但是克莉斯......

猛然间觉得脑子里狠狠一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刺穿了神经,有东西狂乱的在脑子里翻腾.
好痛..那是什么..停下!..
思维在顷刻间空白.

晴廪直直的注视着少年的眼瞳,直到看到里面的神色变得一片空白,才满意的笑起来
之前跟他说那么多话纯粹是浪费时间,真正的目的只是想找到意志的突破口而已,这样就可以直接控制他了.
就算刚才辉答应带他去见他的王晴廪也不会跟着他去,有自主思维的存在是最可怕的,根本不能信任.但是傀儡娃娃就听话多了.
而且晴廪之所以这么肆无忌惮,也是因为他刚才的行为被人看到也没什么大不了,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对话场景而已.

"好了,乖孩子,听我说,现在带我去见你们的王,我有点事情要见他."
"......."

果然是听话多了.
跟在少年的身后,晴廪的步子很稳,表情也很平静,只是瞳仁中隐隐有暴风雨肆虐.


1

冬日夹杂着冰雪气息的冷风穿堂而过,卷来几片六角的晶莹雪花.
雾气一样轻灵的半透明帏幕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原本拖曳在地面的下摆是如流水一样盘桓着,现在也离开了地面悠悠的随风飘动,仿佛下一刻就会和这冷风一起投入茫茫雪地中.

精致无暇的修长手指,轻轻的揽起了飘摇不定的帏幕,姿势很自然的将它们拨到粗壮的柱旁,再扯住柱上垂下的透明绳索,将帏幕捆在柱上.
做着这些事的女子,所有的动作,都如同她那头水蓝色的长发一样,沉静得不可思议.

你的头发可真漂亮,留长吧,嗯?
簌簌的风声中,隐隐约约有着谁的低语,像是叶尖的水滴滑落到一池静水中,激荡起圈圈涟漪那样的灵动.

她抬起头,清澈仿佛晴空的海蓝色眼眸里,映上远处白雪皑皑的世界,好像又看到那个干净冷漠得像冬日冰雪的男子的身影,独自立在苍茫的雪白中,风雪肆虐,卷起他白色的披风,然而他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有些玩世不恭,完全不像他带着冷峭霸气的名字.

他说,纱莱雅,总有一天,你会离不开我的.

2

雪族精灵,人们提到这个称呼的时候,总会有一丝的畏惧.
他们拥有操控冰雪的强大能力,他们可以让春天寒冷,令盛夏结冰,他们常年居住于外人不知道的神秘之所.
据说很少有人见过雪族,在人们的传说中,雪族的人孤傲又自我主义,从不接受馈赠,也不会轻易与别的种族合作.

然而很可惜的是,雪族那些圣洁高贵的光环,到了纱莱雅眼里却只剩下"真是有够狼狈的啊"这么一个反映.
也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某个雪族的男人没给她留下一个好的第一印象,她在西比尔森林的区域里练箭术却正好看见一只已经受了伤的血噬狼追着一个同样狼狈的男子,出于正义感她顺手一箭结果了那只魔物,然后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上前去查问男子的伤势,结果寥寥几句对话就让纱莱雅直接想要风化.

"我是雪族."说得那个诚恳那个理所当然的男子,丝毫没注意到面前蓝发少女脸上写满了"有你这样的族人真是雪族的不幸."
"小姐你能不能,稍微帮我一下呢,这个样子,可没有办法走到城镇里去啊."
"这个嘛..."双手抱肩,英姿飒爽的女骑士把面前的男子自上而下再自下而上打量一通:"目前也只能把脸和手洗干净,衣服什么的,我可没法子帮你,除非你想穿女装."

听到她半是戏谑半是玩笑的话语,他倒是很礼节性的笑,说那没办法了.
话音落下的时候,她看见他脚边泛起了晶莹的白色光圈,像是阳光照耀下的冰凌闪烁的光彩,淡淡的炫目,一个漂亮的魔法阵就这样铺展开来,魔法阵中心光芒旋转着升腾而上,汇聚成耀眼的光柱,将他的身形完全笼罩,片刻后,光柱的形态渐散,光芒有生命力一般重新凝聚,成为巨大的光球.

很感兴趣的看着面前的一切,纱莱雅开始很认真的思考对方是不是想学习一种叫做蚕的生物.
事实证明她完全想错,这不过是雪族所有法术中一种比较实用的回复术,光芒散去后,她看到的是和之前判若两人的他,虽然衣衫并不算十分的整齐,但确实是有着不同于别族的高贵气质,尤其是那对淡蓝得近乎透明的眼瞳,幽深得无论怎样都看不到底.

"我叫霖凛,那么小姐你呢?"
"..纱莱雅,冰日·纱莱雅."回话的时候她偏过了头,因为不知道怎么,她觉得自己脸颊似乎有些发烫.

3

次日,在自家宫殿里,纱莱雅在看到那个微微弯下腰,正向自己父亲行礼的男子时,往殿中迈的步子不自觉的就僵硬了一下.

那个男子正是昨日自己在西比尔森林遇到的人,不过他的着装与昨日已经完全不同,及地的披风上,细致的白色纹路蜿蜒出精致威严的图腾,披风里罩是白色的戎装,腰间,淡天蓝色柔韧的佩带上垂下几缕淡金色的流苏,靴子是一般贵族们常见的短靴,靴筒处镶嵌细碎的水晶,一闪一闪的仿若夜空星辰,这身打扮,任何一个人看见,都会惊叹于那简约中透出的贵族气质--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明明第一眼看过去时觉得,这是个还算温和的男子,但越是接近,就越是觉得他如一把入鞘的剑,隐隐约约的锋芒毕露.

"霖凛·艾斯特,我仅代表雪族和我的父亲向您致敬."左手轻搭在右肩,微微颔首,礼仪做得相当到位.

纱莱雅有一瞬间本能的觉得这个人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他抬起头时,纱莱雅注意到他的目光望向了自己,然后在她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时,对方已经挪开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而去直视自己的父亲.
她听见自己的父亲埃迪·帕特力克在问他话,言语之间似乎有怠慢的轻视之意--她知道,那是属于王者一贯的傲慢.

"这可真是稀罕,雪族王室之人,不是向来不与外国交往的么?"
"我想您是听到传言所以误会了,其实雪族人向来都是希望与外国交好的,只是,有的时候,外国的贵族对我们的态度,实在是令人心寒呢."

霖凛浅浅的勾起了嘴角,唇齿间溢出的言语微微带着笑意,然而话语的内容显然是含而不露的一丝不满,淡蓝得近乎透明的眼眸里,也隐隐约约漾起了一抹像是嘲讽又是轻视的涟漪,似乎在表达着,如果您要对我无礼,那么也恕我对您无礼了
埃迪·帕特力克毕竟经验丰富,他知道什么时候见好就收,也知道对方的傲气来自于何处,因而也只是轻笑一声,略打个圆场,唤了侍从带客人去休息,就宣布散了早朝.

霖凛看着帕特力克离开,眼眸里隐隐涌动一丝杀意.
身边的侍从小声提醒,说艾斯特大人,我们离开吧,声线平稳听不出波动,完全不像是侍从应该有的口吻.
嗯,知道,你先退下.

轻声吩咐了一句,霖凛径直走向一直立在殿侧的蓝发少女.

"啊,昨天真的很抱歉,冰日公主,对您隐瞒了我的身份."

抬起头时,他看见少女水晶一样的蓝色的眼眸里,流转过莫名的潋光,说不清是不认同还是别的什么,但至少他可以肯定,那,不是厌恶.
呐,好像,猎物,上勾了?
他暗暗勾起嘴角,给了她一个优雅却别有深意的笑容.

4

"昨天真的很抱歉,对您隐瞒我的身份."

听起来不急不徐的话语和冷澈的声线,足以让一般人为霖凛不动声色的魄力而惊叹,而优雅的唇线勾起的弧度,也足以摄人心神,这样的男子,本身就是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存在,对这样的人,或许远远观看才是正确的选择.
然而对于纱莱雅来说,她可没有心思去管对方是否迷人或者是否危险或者二者兼有,总之她现在最想做的是抽死这个男人.
如果说昨天你不说是为了低调行事我还可以原谅,但是现在你还要特意过来跟我说算什么,耍我吗?!

"你在生气吗?纱莱雅."看到殿中除了自己和她之外再无别人,霖凛有些狡黠的眨眼,突然直接唤了她的名字.
"你明知故问."纱莱雅挑高了眉头,后退一步,微抬起脸,审视一样的盯着霖凛,眼神也许是怀疑,也许是负气,又也许,什么都没有.
"冒犯了呢,我先告辞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会换个好点的方式跟你道歉的~"伴随这句话的,是他突兀却绝对不会令人厌恶的一个吻手礼.

什么啊,这个人,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虽然是很不满的撇嘴,但是纱莱雅也很清楚自己心里没有对这人划下"讨厌"的定义.

如果是别人的话说不定早就翻脸了吧,也许因为曾经见过他不一样的一面所以才没拒绝,走在缀满了哥特装饰的长廊上,纱莱雅看着那片晴空,不自觉的想着.
如果是别人的话连碰也不要碰到一点,因为是个可以利用的棋子所以当然要好好对待,走出了那个堂皇却冰冷的宫殿,霖凛深深的吸气,为自己刚才几乎不经大脑的动作做了解释,刻意忽略了心底荡漾起的一丝杂质.

亚斯帝国的第二公主,冰日·纱莱雅
一开始其实并没有想过要你做我的棋子,只是你出现得太恰巧了,虽然这么想好像有点对不起你救我一命,不过,这也许就是神的旨意吧.
在跨上自己的黑色马匹时,霖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无比华美的宫殿,宫殿最高处的塔楼,几乎要刺入炫目的太阳.
就像那时刺入父亲身体的剑刃一样锋利无比.

"喂,霖凛~我看呐,我们还得在这里多磨一些时候啊,否则留下什么痕迹就不好了,回去可要被修理一顿.."
"这里还没出他们的势力范围,你还是暂时低调一点继续做你的随从吧."沉声提醒身边同样骑着黑色马驹的人别太放肆,男子幽深的双瞳里描摹出了冰冷的杀意

再没有比那个夜晚更深沉的夜色了.
即使火焰狰狞的窜上了半空,也无法撕裂铺天盖地的黑暗,熊熊火光发散出的灼热气息,在它们真正扩散前已然冰冷.
因为雪族所在地气候寒冷的关系,火焰很难燃烧,所以火焰,对于雪族来说本来是神圣的存在,然而当这神圣的存在变成杀戮的工具时,它也就和冰雪无异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你啊.

不知道能够令你痛苦万分的,是失去至亲,还是失去自己的生命呢?
我很期待,在短暂的未来,你能够给我什么样的答案.
狂妄得自以为是的君主.

"游戏即将要开始了呢...这次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来玩?"对于霖凛的警告置若罔闻,骑着黑色马驹的年轻男子将目光从堂皇的宫殿建筑上收回来,慵懒一笑.

"晴廪,你还没打算现在就让人看出端倪吧?"
"听你的就是了,那么,我们,暂时,先走吧."

5

"叮!"

细长的佩剑从主人手中脱离,落到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碰撞的响声格外清越.
蓝发的女子立在原地,有些怔忡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一时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海蓝色的眼眸里似有若无的一丝茫然,直到金属冰冷的质感盈满了手心,她才像突然惊醒似的,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褐发的男子.

"心不在焉的话,干脆别练了."落夜·特里亚皱紧了眉头,平和的声线里微微蕴了一丝不悦.
"对不起,特里亚老师."纱莱雅有些犹豫的道歉,面前的人一向是严厉的完美主义者,这样的言语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屑一听.
"要是刚才是在打仗,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既然有了觉悟,就别只是嘴上说说."

丝毫不留情的责备着面前贵为公主的女孩,落夜灰色的眼瞳里的不满显而易见,纱莱雅本想争辩,然而转念一想自己也确实不在理,也就闭口不语
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落夜正想着是不是要直接给纱莱雅下逐客令让她自己回去反省反省,另外一个人过于悠闲的声音倒先插了进来,说你这样严厉就不怕被指责以下犯上么?

落夜连头也没回,只是一扬手,便有利器刺破了空气,直接向说话人所在处飞去,其动作的迅速让人根本来不及看清他到底用了什么武器--也就是说,要避开这么突然的攻击,是很困难的事情
不过对方确实避开了,因为落夜很清楚的听到金属刃坠地的声音,姑且不论到底是被打下来的还是没击中目标自行掉落,都可以下定结论--这人不一般

"霖凛·艾斯特,我可不记得父王有下过让你随意进出宫殿的旨意!"

落夜还没来得及开口,纱莱雅掷地有声的话语已经先一步挑明了对方的身份.
原来是霖凛么,难怪对自己的攻势那么了解,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家伙还真是不甘寂寞,前些年的苦头还没吃够不成,这回自己上门要让人家灭族吗?
心里七七八八的盘算了一番,落夜回身,于是殿门口银发男子的身影逆着光铺满了他的眼瞳.

"冰日公主,看起来你的父亲并不是什么都告诉你了."丝毫不在意的笑着,霖凛迈进了殿中,坚硬的靴跟敲击在大理石的地板上,踏出有节奏的步子.
"你到底是..."纱莱雅还想说什么,落夜却扬起手示意她暂时安静:"我想这个小子应该是找我的吧."
"啧,如果我说我是看不惯你这么训斥人无聊的插话,你会不会想杀了我?"耸耸肩,霖凛显然是对落夜擅自判定自己的来意颇有微词.
"是这样啊,那么就容我先行告辞了,不过你最好别再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因为你的关系,她今天的状态显然不怎么好."若无其事的从霖凛身边擦肩而过,落夜甩下的话语中,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还真是,让人讨厌的家伙啊."

霖凛目送落夜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回身打趣了一句,却看见蓝发少女狐疑的表情.
纱莱雅确实是感觉到有些奇怪,先不说怎么这个家伙可以自由进出自家宫殿,跟落夜像是很熟的样子也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据说落夜·特里亚除了自己的家人,从来不会跟外人结交,更别说是一贯在人们说法中高傲又难以接近的雪族之人.

"有疑问的话,不如我们去外面走走?我可以慢慢解释给你听."像是看透了所哟的想法,霖凛耸肩:"我啊,可是完全不想呆在这冷冰冰的宫殿里呢."
"我可以相信你吗?"
"如果我要对你不利,我随时可以动手."仿佛说笑一般的将大不敬的话语说出口,霖凛上扬的嘴角里不知为何也蕴了抹邪气:"我的实力,你知道."

纱莱雅不置可否,将落夜塞给自己的佩剑还入鞘:"那么走吧,我知道一个地方,不会像宫殿让你感觉这么不自在."

6

镜月湖,是位于皇室属地莱茵森林里的一片水域,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并不是毫无缘由的.这方水域因为被森林环抱,很少有人涉足,所以水格外的清澈,通透得如同最纯净的水晶,传说阳光铺展在水面上时,水底同样也是一片阳光的碎金,当然这个说法的可信度并不高,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镜月湖就像点缀在大片苍翠间的一颗明珠一样,泛着淡雅而晶莹的光泽,静谧且高贵.
纱莱雅其实是很少到这里来的,因为她总觉得这优美的景致下多少都流露着几丝孤寂,对于个性率直的她来说,这样的氛围显然不在她的喜好范围内,偶尔几次来这里还是被妹妹克莉丝硬扯来的--所以说,今天她会主动到这里来,实属难得.

但是追根究底起来,也许到这里的原因仅仅是为了霖凛,从纱莱雅看见他出现在宫殿里的那一刻,她就本能的觉得,他并不适合那些极尽奢华的场合,虽然他似乎天生就该呆在那里.然而他的眼神里却流淌着一种令人不易察觉的冷漠--拒绝和人接近的冷漠,和这镜月湖优雅之下透出的孤寂异曲同工,所以她才会将他带来这里,虽然不能确定他是否会喜欢,不过至少,绝对,不会反感.

而事实,也确实如纱莱雅所料.
在来到这里以后,霖凛的眼神有一些微妙的变化,但是这种变化究竟是好是坏,并没有确切的答案

"没想到皇室的属地也会有这样的风景,我该说非常令人意外么?"斜倚在一棵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大树旁,霖凛的目光投向湖的中心,话语里多少都有那么一点戏谑.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至于你到底要对这里做什么评价,我管不着."纱莱雅注视着他看不出情绪的面容,半点不受影响的摊开了自己的底牌,言下之意就是我带你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让你观光的,然而,即使听到她如此干脆的通告,霖凛的表情,却仍旧没有变化.
"原来是审讯呐,那么,冰日公主需要我从哪里说起?"

他的爽快倒是出乎纱莱雅的意料,本来她还以为要从这个男人嘴里套话还得大费一番心思,现在看起来显然之前的考虑都派不上用场.沉吟了片刻后纱莱雅直截了当的提出了目前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和落夜·特里亚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我的父亲并不是什么都告诉我了'是什么意思?"
霖凛只是微微的笑,笑容不知道是不是代表轻视,抑或是代表一种贵族的自负.

"冰日公主,我想,你在提问的时候,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盯着她冰蓝色的双眸,霖凛的声音很轻;"你觉得,我会买你的帐么."


纱莱雅显然是没有想到霖凛会有如此言语,惊愕之余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反映似乎在他意料之中,霖凛的手轻轻在粗糙的树干上一撑,直起了身子,此时此刻,他的笑容,已经不再是之前令人捉摸不透的漂浮,而是非常明显的透着一丝轻视.

"看来你还不清楚啊."言语间不自觉的就流露出危险的气息,如同潜伏在密林深处的猎豹突然睁开了双眼,目光如炬的直视着自己的猎物
"你给我站在那里,别动!"纱莱雅咬紧了唇,利落的从腰间抽出了佩剑,锋利的剑尖直指霖凛的脖颈处,然而就在那一刹那,面前的男子竟然凭空消失了

还没等少女反应过来,一丝冰凉已经在她颈上蔓延开来,她很敏锐的察觉出,那是金属特有的冰冷质感.
意识到自己已经受制于人,纱莱雅并没有慌张,略一思索以后垂下了手臂,剑尖也随之直指地面,而做完这些动作的她,并没有回头,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静静站立在原地.

"还算聪明,你要是反抗,我可不敢保证你的安全..毕竟武器,是没长眼睛的."冰凉的质感瞬间消失,霖凛的笑语即随在她耳边低低的扬起,仿佛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琐事.
"你不怕么."纱莱雅依旧没有回头,话语却是掷地有声:"伤了我的下场,我觉得你应该清楚."
"很遗憾,我没有想过."沉稳的脚步声,青年自她的身后绕到了她的面前,有些倨傲的看着她,眼瞳里高傲得近乎目空一切的神色,和正午的阳光一样刺眼,纱莱雅匆忙挪开了目光不敢再与他对视,就怕多看一眼,自己就会被那傲气的眼神灼伤.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拥有这样既冷漠又傲气的眼神,在他的眼瞳里,你永远不可能清楚的看出他的情感,因为所有的情绪,似乎在他的眼睛里都凝结成了暗调的色彩,隐隐透出沉重的压迫感,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宁静但绝对不会安稳.

对方避开自己目光的举动,倒不是在霖凛预料中的事情,虽然在他自己的国度里,从来都没人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小时候他对此事一直不解,虽然母亲曾经告诉自己,你的眼睛太漂亮了,让人没有办法凝下心神--不过霖凛对此解释向来是无法接受的,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双瞳确实是为人称道的好看--纯净而剔透的淡蓝,仿佛是来自大海最深处的宝石失落的色彩,连被水洗濯过无数次的晴空也无法比拟.

不过他并不觉得这可以成为理由,尤其是现在连面前的少女也避开他的目光,更让他没由来的不悦.
自从那日在西比尔森林里见到她时,他就注意到了,她的眼瞳里有一种傲气,很倔强的傲气,不论遇到什么也不会逃避的倔强,然而刚才和她四目相对的一刻,他分明看见她瞳仁中倔强的神色淡化开了.

"怎么了么,你很怕看到我的眼睛吗?"
"明知故问,你难道你不觉得你的眼睛很令人害怕吗?"
"嗯?说来听听?"头一次被人这么形容,霖凛的言语中多少也透出了不解.
"没有人告诉过你吗?"纱莱雅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我是不知道你到底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但是你的眼睛,是绝望的深渊."

空气似乎因为纱莱雅的话语凝滞了,霖凛的表情有一瞬间闪过令人不易觉察的惊讶,因为女孩子确实道出了他心底埋藏的东西.
自己似乎是小看了这个丫头了,不过,幸亏也只是个成不了什么气候的丫头,否则的话,绝对,留她不得呢.
当霖凛发觉自己似乎是因为不用动手杀了面前人而在感到庆幸时,即随对自己无比厌恶.

不过他这个感觉也没能持续多久,因为他的注意力被突然介入的不速之客夺走了.

所谓的不速之客,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少年,发仿佛是被最深沉的夜晚所渲染,黑得沉静,浅棕色的眼眸如同最上等的松脂凝结成的琥珀,阳光跌落在他瞳中也会涣散成一片明丽的碎金.脸部线条勾出的弧度略略显得有些柔软,却依然不失掉男孩子一贯的英气,淡天蓝色衣衫与林中的碧绿竟然也形成了很强烈的对比.不过此刻,他的表情竟然有那么一些窘迫.

纱莱雅睁大了眼睛,刚刚张嘴,却听见附近又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像是已经堆积太久的落叶被踩碎的声音.

"啊啊辉·特里亚你真是的,突然走那么快干嘛..."方露面的清丽少女,口吻中有满满的抱怨,然而在她看到除了辉以外的两个人后,吃惊的煞住话头的同时,脚下也闪了个踉跄.
"克莉斯公主..."被她唤作辉·特里亚的少年扭过身去,嘴角轻轻一勾,扬出些许无奈的弧度,即随对着她伸出了手:"小心一点."
"我没事."轻轻挥开少年,静攸·克莉斯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蓝发女子的手,扬起脸看着霖凛时,琥珀色眼瞳里的神色称不上友善.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擅入皇室属地?"
"克莉斯..."纱莱雅轻轻扯了扯自己妹妹的衣服.
"呵呵,原来这位就是小公主啊."确认了黑发少女的身份后,霖凛浅浅的笑,笑容里隐隐约约闪烁着一丝暧昧不明,和身后镜月湖上反射的粼粼波光有异曲同工之妙.
"霖凛·艾斯特,我是雪族.至于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小公主请去问您的姐姐."

慵懒的语速,不急不徐的说着再平淡不过的话,但是听在克莉斯的耳朵里就非常不舒服了.不知道为什么,打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起,她就觉得他身上有很危险的气息,在这个男人看似优雅冷漠的气质下,暴戾的味道正不安分的蠢蠢欲动,她看了一眼不远处一袭蓝衣的少年,辉·特里亚的脸色隐隐有些沉,同样也注视着那位自称雪族的家伙,而在她身边,纱莱雅似乎有些尴尬,眼神也在四处游离,找不到一个焦点.

所谓的低气压就是这么形成的,四人各自盘算各自的心事,一时间居然没有人说话,连风似乎也因为这里的低气压而聪明的选择了绕道,于是一瞬间,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
最后还是纱莱雅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了这片几乎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克莉斯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一向都是来这里的啊,倒是一向不喜欢这里的纱莱雅姐姐跑到这里来才叫奇怪呢."
"我来这里是因为和艾斯特大人有点事情要谈."看了霖凛一眼,纱莱雅抿起唇,顺手捋了捋面前女孩子丝一样柔软的长发:"别这么不友善的瞪人家.'
"我不喜欢他.'克莉斯垂下头撅起嘴,出口的言语像是孩子在撒娇一般.
"克莉斯,好了."
"看来是我的存在让小公主不高兴了呢,那么,容我告辞了."

了解到自己的存在并不待见,霖凛干脆的提出了告辞,言语是那么决然而干脆,以致在那一刻纱莱雅产生了一种"这个人,也许离开就永远不会回来了"的错觉.
"对了,纱莱雅,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你尊贵的身份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在与姐妹两擦肩而过时,这句话没有任何预兆的就从霖凛嘴里蹦了出来,然后他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树林中,身影逐渐淡出了几人的视线.

什么嘛,真是没礼貌!
克莉斯在心里狠狠的咒了一句,然而看到纱莱雅的表情后她怔住了.
一向高高在上的姐姐,望着那个人离去的方向时,神色竟然是如同一位普通女子一样的惆怅.

7

夕阳淡得近乎透明的光芒懒洋洋的照在旅店古朴的窗台上,深褐色窗台木理的纹路已经不甚清晰,似乎是因为年代过于久远,有的地方还微微泛起了白.

年轻的男子斜坐在窗沿,阳光落在他纯白色的发丝上,给新雪一般无暇的色彩染上了一抹橙色,远远看去,就如雪山上盛开的纯白花朵般纯净高贵,他低着头,正细心的擦拭着手里的匕首,纸张一样薄的刃,纯银的柄,都泛着朦胧的光华.

门锁被扭动的声音让男子暂时移开了放在匕首上的注意力,他抬起眼.对着进门的人微微一笑:"跑去和蓝发的美人约会却被小公主和她的骑士逮个正着么."
这个轻薄的说法让甫进门的霖凛微微挑高了眉,不过他并没有因为对方近乎戏谑的言语而生气:"晴廪,别小看小公主,她的感觉可比她的姐姐敏锐得多."说话时,霖凛的声线里并没有起伏,但听他说话的男子,表情在一瞬间有了微妙的起伏.

"呐,你觉得,今晚的宴会我们可以对小公主动手么."短暂的沉默后,晴廪笑了起来,笑容却仿佛被血染红的樱花,艳丽却残忍.
"收敛一点,我们的目标不是她."霖凛低低的呵斥了一句,径直越过了晴廪身侧,完全没有注意到晴廪眼里那不可名状的光芒.

无论是在哪个时代,奢侈一向是贵族们的特权.
水晶的宫灯高高悬在拱起穹顶上,璀璨的光华连各色的宝石也要自叹不如,大殿里布置得格外奢华,就算是用珠光宝气或者五光十色这样极尽夸张的词语也不足以完全描绘出它的堂皇,华贵的天鹅绒在舞池周围错落有致的垂下,穿着鲜亮的琴师轻轻拨动着金色的竖琴,一串又一串明丽的音符就在其修长的指间流淌而出,给这份极尽的奢华又平添了几分素雅.

霖凛那一头漂亮的银发已经被他高高束了起来,服装似乎并不是贵族们惯常的舞会装束,普通的白色长袍,胸口处辅以零星的装饰,腰间处以皮质的黑色粗带扎起,自腰间以下的衣摆完全开叉,可以看到紧身的戎装--说是宴会服,但外人看起来,更像战士常有的衣装,不过没有人会在意,因为不管是什么样的服装,只要是穿在这个男子身上,都奇迹般的散发出高贵的气息,只要他经过的地方,不少贵族姑娘们都会微红了脸,别过目光,却又忍不住偷偷多看他一眼.

可想而知,被这样一个耀眼的人物邀舞,压力是何等的大.
纱莱雅看了一眼自己身侧依然是一脸没好气的盯着霖凛的克莉斯,再看看笑容堪称完美的霖凛,暗暗叹了一口气,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轻轻的放在霖凛的掌心.
因为她这一举动,男子嘴边的笑意更深刻了几分,他往后稍稍退去,纱莱雅也就跟着他的步伐被他带到了舞池中.

竖琴的琴弦被拨动,悠扬的旋律缓缓升腾,银发男子的舞步轻松自如,每一步都是诱惑,每一个动作都是足以令人尖叫.
蓝发公主的长裙甩开了流畅的弧,流水一样的蓝发也似乎被这迷醉的气氛所诱惑,张扬的在身后飞舞开,两个人都是近乎完美的存在,整个舞池里的人们几乎都停止了舞蹈,只是怔怔的看着仿若精灵般眩目的两人.

是谁说的,极致的美丽下总是隐藏着锐利的危险?
一道尖锐的光芒划过了半空,天花板上传来了清脆的碎裂声,水晶的吊灯危险的闪了几下,倏然熄灭,随后它沉重的身躯脱离了吊环,直直的向纱莱雅和霖凛砸了下去.
纱莱雅的思维有一瞬间的空白,等到她回过神来时,耳边充斥的是宾客们惊慌的叫声.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手上,她这才注意到那个紧拥着自己的男子苍白到不正常的脸色,视线顺着下移,在看到霖凛那被水晶吊灯的碎片割出的伤痕后,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你没事吧--

本能的想要问出口的一句话,却被刺耳的金属碰撞声硬生生截断,有些惊惶的扭头看过去时,映入她眼帘的是蓝衣的少年和一个蒙面人兵刃相接的场景,蓝发少年身后,黑发公主清澈的眼瞳里满满的无法置信.
厅堂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宾客们乱不择路的逃跑对于卫队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过于混乱使得卫队及时找到目标人物成为了相当困难的事情.
落夜·特里亚紧皱着眉,努力逆着人流前行,其实之前一出事他就带着卫队赶过来了,但是现在众人已经完完全全被冲散,耳边全是人们的尖叫,要找一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所以他只能选择自己先挤进去找到目标.

"姐姐!"

克莉斯惊慌的尖叫在一片喧嚣中显得格外刺耳,落夜努力的抬头看过去,刚才蒙面的刺客已经袭到了纱莱雅面前,手无寸铁的蓝发公主无论如何是抵挡不了对方奇准的剑势的.
但是刺客的攻势依然被化解了,就在剑尖要指到纱莱雅脖颈时,剑身被一股力量硬生生的折断.几乎没有半点迟疑,落夜的匕首凌空而出,擦着蒙面人肩膀飞过后,狠狠钉入墙中,刀身没去大半.

"别让他跑了!""抓住他!"

回应护卫们惊天动地的怒吼的,是一片黑暗.似乎有一阵阴冷的风将所有的灯火吹熄了.
谁也看不见谁,只有无数金属摩擦的声音,令人牙齿都不断打战,原本四散奔逃的宾客们也不敢肆意轻举妄动,混乱的局势似乎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得到了控制.
但是一切都瞒不了落夜,因为即使在黑暗中,他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发生的一切,所以他当然知道是谁熄灭了灯,刺客又是怎么逃跑的,他一清二楚.
可是他没有行动,也没有说破,只是叫人重新去把灯点上,然后告诉所有人,呆在原地不要动.
灯重新点起来的时候,卫队已经大部分集结完毕,六人一组护送着宾客们离开.
熙熙攘攘的人中,落夜透过人群缝隙看了一眼方才霖凛和纱莱雅呆着的位置,那儿已然空空如也.

"哥哥."辉·特里亚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他身边.
"嗯,小公主没事吧."略略打量一眼自己的兄弟,落夜挪开了目光,继续注视着撤离的人群.
"没事,关于那个刺客...."辉话说到这里落夜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接着告诉辉赶紧去找医疗官,少年点点头,也随着人群走出了大殿.

没用多长时间,殿中的人群已经全部离开,空荡荡的大殿中,之前还燥热不已的空气好像冷却了下来,殿里安静得有些糁人.
落夜走到掉落的水晶吊灯旁,蹲下身细细的查看地面,可是除了碎掉的灯片,他什么也没找到,这个认知让冷傲的男子微微皱起了眉.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抬起手去触碰吊灯断裂的部份,指尖传来了冰冷的触感,不是金属的冷感,而是冰雪一样的刺骨.

他收回手,看着自己的掌心,没有意义的笑
暗雪一族的后裔,虽然比起正统雪族来力量还是稍有欠缺,但是复仇之心,足够让他们的力量化作最凛冽的冬天.
不过你也真的,太大胆了..

8

"我不用见医疗官."

这是脱离险境后霖凛对纱莱雅说的第一句话,这个时候他的衣服已经染了大片的血红.
纱莱雅安静的看着他,清澈的蓝色瞳仁仿佛琉璃一般寂静,在她的眼睛里霖凛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影子.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看见自己紧蹙的眉.
蓝发少女低下头,将手递到了霖凛面前,白皙的掌心,躺着一个精致的小瓶子.

"这是我有的最好的伤药,刚才谢谢你."
"道谢就不必了,有男性在场时,本就不该让女孩子受伤."
"收下吧,免得日后传出去被人说亚斯帝国没有基本待客之道."

还真是既孩子气又倔强呢.
今天要是不收下这个东西她大概不会让自己离开的.这么想着霖凛拿起了对方手中的瓶子,本想调侃她一句,纱莱雅却像要逃避什么一样匆忙扭头跑走了.
看着她的身影隐没在夜幕之中,霖凛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感觉到自己手心有些濡湿,他低低的啧了一声.

紧张的吧?
紧张什么?

对方不过是个一点挑战价值都没有的小丫头而已.
虽然心里是这么说,可是霖凛没有办法否认自己真实的感受,方才她安静的看着自己的时候,那对明澈的眸子里,仿佛洞悉一切的光芒,让霖凛有一瞬间觉得心跳都要停摆.
神经过敏了吧,就凭她...不过算了,当务之急,是要回去把事情料理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明天不闹个满城风雨才是怪事.
万一让人抓到点把柄,那可是很糟糕的事情.
突然感觉到身后风声有异,刚刚回头,长长的剑已经指向了眉间.
他下意识的要反抗,在看清执剑人后,戒备化作了冷淡的笑.

"不好好的执勤,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有点事情我需要确认,你是要跟我来,还是让我把你逮去见陛下?"
"别这么严肃嘛,闹起来对谁都没好处."两指夹住了剑尖令它偏离自己,注视着神色阴晴不定的男子,霖凛笑得有些邪魅:"落夜,你明白的吧."
"纱莱雅公主呢?"话不投机半句多,落夜手腕一紧,抽回自己的剑.
"哦?那个丫头不是往那边跑过去了么?"

跑?
落夜没法想象那个高傲的女孩子竟然也有"从人面前跑走"的一日,狐疑的看着霖凛的时候,后者已经敛去的笑容,神色依旧飘忽得令人无法捉摸.

霖凛并没有说假话.
纱莱雅几乎是逃跑似的离开了那个有着霖凛的地方后才停下脚步.顺势倚靠在身边的墙上,少女的样子显得很疲惫.
那个人,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稳了稳情绪,试图平复自己跳得过快的心,然而那差点让她窒息的记忆却不依不饶的钻入了脑海中.
在所有灯火被熄灭的一瞬间,她看到了淡淡的白色光华,在他掌心凝聚起来的细微光芒.
纱莱雅不是傻瓜,所以她当然一下就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霖凛在帮那个刺客逃脱---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事实,却让蓝发少女心里微微抽痛.
她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黑暗中她听到自己不平稳的心跳
她想,自己是不是太轻率了,这么轻易的就给予了那个男人信任.自己明明对他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纱莱雅不能否认自己的确是被他吸引了目光,他的眼眸,他的笑容,他漫不经心的话语,还有冷傲下深藏的,寂寞.
西南方向传来脚步声,纱莱雅一震.
她放下手时,映入她眼帘的是优雅而精致的少年,浅棕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明亮宛若月之宝石.

辉·特里亚隐隐有些不安.
他不明白为什么静攸·克莉斯会急着把他支出来找她的皇姐,更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在人前英姿飒爽的纱莱雅此刻会黯淡了神色.
沉吟片刻,还是走上前去,单膝跪地,左手搭右肩,略略低下头,几络刘海调皮的垂到他光滑的额前,投下淡淡的阴影,也给一脸认真的少年多添了一分柔和

"克莉斯说想要见您,所以..."

他听到了沉沉的叹气声,但是他没有抬头.
有些人的脆弱,不是自己能够看的.辉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一阵风与他擦肩而过,伴随着轻捷的脚步声,仅仅一瞬间,辉几乎可以很清楚的嗅到纱莱雅身上淡淡的香味.

"辉·特里亚,在我和克莉斯把话说清楚之前,不要让任何人干扰我们."
"我明白."没有动,没有抬头,骑士该守的理解,辉做得无懈可击.
"很好."

纱莱雅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辉抬起了头,一轮冷月掉入他清澈的浅棕色眼瞳中,扰乱了其中沉沉浮浮的情绪.
他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往和纱莱雅离开的相反的方向走去--更准确的说,是往刚才一片骚乱的宴会厅走去.
有些事情不自己去调查是不会得出结论的吧.

忆及刚才与自己打斗的刺客那头纯白的发和轻灵诡异的剑法,辉咬了咬唇.
如果,事情真的是猜测的那样,那么,那个人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关系.

9

"哧"的布料撕裂声,在一片黑暗中格外清晰.

借着从窗口落入的泠泠月光,还能够看出男子年轻而英美的轮廓,月光勾勒出他裸露着的上身的线条,紧致又矫健,肤色比一般人略苍白,几乎要和月淡淡的银融为一体.
除了左肩上触目惊心的鲜红以及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伤处涌出的血月色下艳丽得可比拟浓雾中绽放的血蔷薇,但毫无疑问并不是令人欣喜的存在.

看来那人匕首上没有淬过毒.
认知到这一点男子微微舒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手摸索着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蓝色的小瓶,利落的咬开瓶塞,将瓶里的药粉尽数倒在左肩的伤处.
细碎的蓝色药末很快覆盖了伤口,然而男子的表情在一瞬间有些许扭曲,一声几乎抑制不住的破碎呻吟从唇间溢出.

该死的霖凛,每次都要带副作用这么强的药做什么,就算蓝雪之晶是最好的伤药,不过这么副作用..在医好前疼都要给你疼死.
晴廪一边在心里狠狠的诅咒,一边开始摸绷带为自己裹伤,但是只用一只手实在是太勉强,他试了好几次也没法把绷带缠好不说,差点还把那堆绕七绕八的东西丢了满地.
欺负我这种回复法术不过关只能用物理治疗的人么.
深深吸了一口气,既是让自己定神也是借此减缓一下左肩烧灼似的疼--虽然压根不管用,晴廪开始再次挑战用一只手缠绷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伤处都差不多无知觉了,绷带还是在顽固的与晴廪作对,就在晴廪暗中咬牙想要把这团东西从窗户里直接扔出去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晴廪本能的想要叫出那个名字,视线触及门边后却有了一瞬间的惊愕.
来者的面容虽然看不清楚,但是绝对不是霖凛,因为霖凛那头淡蓝到接近纯白的发,即使在黑暗中都可以让人辨认清楚,可是这个人的发色几乎接近这片墨黑.
是谁!

比思想更快的就是身体的本能行动,晴廪随手抄起了放在一旁的短剑,从地上一跃而起.
他清楚,刚刚走入这间房,视力适应黑暗还需要一点时间,而这个短暂的时间差就是他的机会.
出乎晴廪意料的是对方好像根本不受黑暗的影响,自己突如其来的发难竟然被他很轻松的避开,晴廪刚刚转身要做出下一波攻击时,胸口却一重,像是有什么东西生生砸到了胸前一样,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压得人连气都喘不上,更不用说做出别的动作.
手腕被人擒住,短剑叮一声坠地,耳边风声一紧,后背一疼一凉,他知道自己撞上了墙,而对方的手还卡在他的脖颈间.

"啧,倒也是个挺漂亮的孩子."

几乎是靠在耳边的低语,带着金属一样的冰凉质感,晴廪的呼吸节奏变得有点急促
是了,是这个人,扔出匕首伤了自己的家伙.
但是让晴廪觉得紧张的并不是这个人的身份,而是这个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冰冷无情仿佛来自地狱的气息,随时都弥漫着一股死亡的味道.

"你想怎么样?"

这句话一出口,晴廪感觉到卡在自己脖颈间的手骤然收紧,所幸的是勉强还能维持呼吸--不想弄死自己么,啊也对,皇家卫队的人都喜欢干那套捉人领赏的事情.

"我该说你胆子很大么?小子,连霖凛都不敢在黑暗里袭击我."
"霖凛呢?"
"你很担心他吗?"
"你把他怎么样了跟我无关,但是你如果想要把我耍着玩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愿的!"
"呵,有胆子....知不知道这样跟我说话你会死得很快?"

对方话音才落,晴廪就感觉到自己的伤处狠狠疼了起来,仿佛有一只巨兽在用力撕扯着他的身体,一开始他死死咬紧了唇没让自己出声,但是剧痛的感觉来得比利剑还要迅猛,有东西刺穿了他的神经,意志最终还是没能抵抗过莫名袭来的巨大疼痛,负痛的呼声低低在黑暗中响起,颤抖又不甘.

"落夜,你差不多一点就行了吧."

熟悉的声线让晴廪混沌的神志多少清醒了一些,柔和的橘色光芒在靠近床头的一侧亮了起来,晴廪如愿看到了那个淡天蓝色色发丝的男子.
落夜几乎是轻哼一声,收回了卡在晴廪脖颈间的手,附身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扔了过去,径直走向门口,出门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神,眼神犀利的扫了霖凛一眼.

"识相的话明天就给我离开这个国家,然后别再踏进来."
"既然你选择了憎恨,跟我们联手又有什么不可以?"霖凛皱紧了眉看着那个男子冷傲的身影,说话语速比平日略快
"我的猎物,你们谁都别想动."
"......."
"午夜以后开始搜城,你最好把事情收拾得利落点."

撂下这句不轻不重的话,落夜反手关上了门,"砰"的一声响,不知道是不是敲在了谁的心上.
晴廪呼了一口气,随手披上了衣服,却突然感觉左肩处有什么不对.居然没有那种伤口的撕裂感.
他有些诧异的去查看状况,看清以后禁不住低低的惊呼一声,原本深而清晰的伤痕像是根本没存在过一样消失得一干二净.
霖凛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异样的情况,快步走上前拉过晴廪.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后微微松气,自语一声还好,抬起眼注视晴廪时,冷峻的面容多少浮现了责备.

"和落夜那种家伙动手,你也太乱来了."
"乱来么."嘴角勾出嘲讽的弧度,晴廪慢吞吞套好了衣服,仔细的把扣子一个个扣好:"真难得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和恶魔打交道的时候,任何挣扎反抗都是愚蠢的..."

晴廪的手不为人知的一颤,这个细微的动作当然没有逃过霖凛的眼睛.
霖凛低低的叹气,手环上晴廪的肩膀,凑到他跟前,果不其然看到那对纯白的眼眸里闪烁着不可置信的诧异.

"来之前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就是皇室卫队的队长.如果他要抓我们,我们可是束手无策."
"他姓特里亚,你早该知道."晴廪并没有因为霖凛话语里的隐忍而动容,回答也有些冷漠.
"呵..你觉得,一个恶魔,为什么要帮人类做事?"

霖凛感觉到自己扶着的那个人用力一颤,即随僵硬了起来.
晴廪还以为有一刻他的听觉出了问题,但是霖凛不是轻易开玩笑的人,心有余悸的扫了一眼自己痊愈的左肩,晴廪多少也明白了个中缘由,要是刚才那个男人在自己身上留下烙印自己就彻底完了.不过他这么做是干嘛,怕搜城的时候自己被逮回去么?还真是奇了怪了.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总之,想做的事情还是必须做

扫霖凛一眼,略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晴廪好整以暇的发问:"你想怎样?放弃,然后像他所说的那样乖乖打道回府?"
"我不会!"低吼一句霖凛才发觉自己有点失控,扶着晴廪双肩的手力量骤然加重:"但是我要你保证,在我没计划好前,不许擅自行动."
".....哼."

丝毫不留一点面子的打掉霖凛的手,晴廪即刻冷了一张脸,同样也向门边走去,出门前同样撂下一句不轻不重的"怕死的话我一开始就不会跟你来."
摔门的声音让霖凛以为自己耳膜会被震破,回过神时只有满室橘红色的灯光安详的投射.
他望着门口,宝石一样的眼瞳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动摇.

你不怕死,但是我怕你死.
你是我现在剩下的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弟弟.
懂么?傻瓜.

10

霖凛是被急促的敲门声折腾醒的,坐起身拧亮灯后,他下意识的往另外一铺床看过去--之前负气跑出去的晴廪似乎在他睡着的时候已经回来了,此刻正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对外界的喧闹充耳不闻,霖凛心知他火还没消,也不去管他,只披好衣服摸到门边将它打开.
门外是几个士兵,肩上的标记明确的揭示了他们的身份,见到有人应门他们也未立即冲入,而是简单的讲明了情况.霖凛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倒是清明如镜,没等对方把话说完他便侧身让开.

屋子本来不大,晃一眼过去就一目了然,所以窝在被子里自顾自睡大头觉的家伙理所当然成为士兵重点关注对象,例行公事的询问了霖凛几句后一个士兵走上去打算掀被子.
那一刻霖凛暗中握紧了拳,他担心晴廪会做出什么有异的举动.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多余了,晴廪只是一脸茫然的坐起身,没有扣起的睡袍因为他的动作略有些滑落,露出了秀气的锁骨,橘色灯光下他的皮肤几乎可以用"晶莹"来形容,眼眸里毫无防备的神色结结实实的震到了除霖凛外的所有人,为首的士兵大概是经验丰富,镇定下查看了他的左肩后便招呼属下退了出去.房间里重又只剩下两人时,晴廪敛去了方才无辜的表情,嘴角挂上一丝轻佻的笑容,目光肆无忌惮的逼视霖凛.

"怎么样?应付这些家伙,我远比你拿手多了,霖凛."

外人听来近乎挑衅的话语,落到霖凛耳朵里只剩下孩子式的赌气.
他清楚晴廪为什么跟他闹脾气,这几年埋藏在他心里的恨意已经生根发芽,开始疯狂的生长,几乎要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所以对于自己有所保留的行动他当然不满.
对于那个曾经毁去自己一切的帝王,霖凛同样恨得咬牙,可是他清楚,除了复仇意外,他还想要活下去.看似矛盾的说法,在他精心的策划下始终相安无事,只是他算错了一步,没有把晴廪的行动算进去就是他最大的失误.

晴廪一直很听话,不但不去做违背霖凛意思的事情,甚至从来不会向霖凛打探他的计划,这让霖凛很庆幸,因为这么以来所有的风险大部分都会落到他的身上,而他有足够的自信去应付,这么绕了一个圈子后,结局就是两人都全身而退的皆大欢喜.也许是因为成了习惯,所以霖凛怎么也想不到现在计划才进行第一步,晴廪就砸了个变数给他.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再拖,最后就是把两个人都搭进去.

"说吧,为什么擅自行动?"霖凛声音干涩,不像是责问倒像是为孩子闹脾气头疼的家长.

晴廪定定看了他一会,轻佻的笑容慢慢隐去.
"哥."有些困难的吐出这个许久没使用的称谓,晴廪双手狠狠的揪着床单,"哥.他低低的道,你非得要我说明白么?"
"你必须说明白."霖凛表面不为所动,放在身侧的手却握成了拳.

"那好,两条,一是你不想死,二是你不想对她动手."
"......."
"不管你是不是看上人家,至少她救过你,你不是我,你对事情做不绝."晴廪的声音始终透着一丝尖锐:"因为无论怎样你都不想死."
"如果你的理由是这个,我告诉你,你错了."霖凛的眼眸里泛出冷冽的光芒:"我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也不会蠢到用你的命去开玩笑.

有一会双方谁都没有说话,晴廪从床上翻身下来,走到霖凛面前,平静的和他对视.
霖凛有一瞬间思维空白,他见过晴廪很多的眼神,但是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安静的,仿佛一个孩子沐浴在阳光下,静静的享受着那种温暖时的眼神.
晴廪的手伸出去,平稳的扶了霖凛的肩.

"哥,你不擅长说谎,一点也不."仿佛叹息似的低语,晴廪很少会有这样近似脆弱的表现,让自己靠在霖凛肩上,他一字一顿:"你不想死,也不想让我死,这个想法,该放一放了."
"晴廪,我从来没有信过什么不付出血的代价就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这种说法.不过既然你这么希望,那么,三天."
"三天?"
"三天后离境前动手."

在霖凛看不到的地方,晴廪的眼里闪现了不纯粹的笑意.
好啊,他说,随便你吧,只要你动手,就可以了.

[帝都 皇室宫殿]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了.
送走了纱莱雅,静攸·克莉斯窝进了宽大的椅子里,揉着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宴会行刺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伤了雪族的'宾客'也不算太夸张,可是在医疗官没赶到前这人就溜得无影无踪,那才叫问题大了.

谁都知道,上流社会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如果一个客人在主人家里受了伤,不管是擦破皮还是严重到灵魂要出壳,主人都必须尽地主之谊照料,而客人客套一番后也会接受,表明他原谅主人的疏忽,接受主人的好意.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倘若就这么甩手离去,不用说肯定是拂了主人面子,自己脸上也不好看.就算是雪族他也是个贵族,能不明白这么个道理?

刚才自己问纱莱雅时,她心不在焉,又什么都不肯说,好歹姐妹一场,纱莱雅有点什么事,克莉斯猜都能猜准.何况这次纱莱雅眼神闪烁得厉害.
姐姐一定是知道什么的,坚持不说的话除非就是这事实摊出来会牵扯到什么人,而纱莱雅一定是不希望那人被牵扯.
忆及上次在镜月湖边看见的一幕,黑发公主姣好的眉打了一个结.她看得出来,纱莱雅有些喜欢那个叫做霖凛·艾斯特的男人.
但是这次嫌疑最大的好像也是那个男人.

总而言之,事情概括起来就是三个字:很麻烦.
偏偏父皇还撒手不管,说什么这点事情你迟早也要经历,自己学着处理吧.就真的把事情撂了
...到底是为什么可以搅和到这种程度的啊.

"公主?"门外传来少年清冽柔和的声音
"是辉吗?进来说话吧."她立刻坐了起来,满眼期待的望着走进来的俊逸少年:"怎么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其实,是去找塞拉了."

这个人,克莉斯不陌生,岚铃·塞拉是一个优雅的暗雪族女子,曾经在暗雪的王室中当过侍女,现在正在特里亚家担任执事.
更重要的是,她懂得很多事情,而且为人很真诚.
"她知道什么吗?"

辉有些踌躇,但最后还是靠近了她,低声说了一些什么.听完后克莉斯神色如常,眼眸中流露的却是不同于一般的凝重色彩.
辉·特里亚站在一旁,心情亦是很复杂,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牵扯到如此地步.

"事情我私下跟姐姐谈谈吧,你不要说出去哦."
"嗯,我了解的."

1

如果我不是我你也不是你.
如果一开始我们没有在一起.
那么多的如果,仍然改变不了唯一的结局.

所以现在只能迈出带血的脚步,每走一步都伤痕累累.
轮回的原罪,破碎的羁绊,彼此的生命勾勒出鲜红的罪孽,再也回不到从前.

2

她很年轻,就和邻家小木屋里刚刚过了豆蔻年华的少女一样的年龄.
她有着比阳光更灿烂的金色长发,比高耸的雪山更冷傲的凌厉气质,比跳动的明焰更灼人的红色眼瞳,玲珑的曲线描摹出她姣好的脸廓,小巧的下巴有些倨傲.她的美丽据说连天神都要惊叹,她的眼神甚至比最深的大海还要深百倍.柔如花瓣的双唇中吐出的不是蜜汁一样的言语,是带着金属气息的冰冷句子.
她穿着华美的服饰走上阶梯,错综复杂又纤细得仿佛绣针一样金色丝线在她的身上绘出狡黠又霸气的王室图腾,紫色的裙摆蜿蜒在身后,让人想起游鱼流畅的摆尾姿态.

她是光,她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女王,她年纪轻轻登上王座,她一声令下可以挥动千万大军直迫国境.
她是影,她的王座下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她漠然又坚决的踩着无数无辜或者罪恶的灵魂走上权力的巅峰.

大臣们敬畏她,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女王金色的剑会斩断他们的头颅.
人民很敬重她,因为她给他们带来财富,带来收获,带来他们希望的安定.
在女王登基前这个国家一向只能忍气吞声,虽然不至于有大规模的战火,但是不时的动荡却成了家常便饭,然而现在它却如一头张牙舞爪的猛虎,只要靠近,必定被利爪所伤.

对于女人来说,她是可望不可及的神.
她们悄悄议论,谈论她的美貌,她的财富,她的权力,她们说,她很幸福.
面对称羡,面对赞扬,年轻的女王高傲的扬起了头,唇边却泛起冰冷的笑容.

没有人知道原因.

3

他是如此英俊的少年.
他银色的发比月光更温柔,明澈的瞳比茜尔玛宝石还通透,柔和中带着英朗的面容足够让许多女孩子倾心.
他性格温和,不喜欢争斗,比起权力,他更向往自由,在这个一向是女子掌权的国家中,他的地位显然没有已经走上权力顶端的妹妹高.

但他是个很好的兄长,妹妹眼里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在她疲倦的时候他会扶上她的肩给她一点支撑,她沮丧的时候捧来一把芬芳艳丽的花朵逗她开心,她遇到麻烦时他教给她缜密的解决办法.
他并不太喜欢妹妹冷冰冰的执政方式,但是他仍旧在她背后支持着他.

在纯净的少年眼里,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妹妹始终是妹妹,是娇小玲珑天真无邪,如同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女孩子.
他固执的相信,她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戴上了厚厚的面具,却不知道面具戴久了也会脱不下来.
他觉得他和她这样相处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却不知道这只是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势必翻天覆地.

他不知道
因为他没有遇到.

4

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始终背负着一个古老的诅咒.
双生的皇室后代是无法分开的,甚至他们的心意,也只能在彼此身上.
如果一个人爱上双子外的另外一人,诅咒必将开启.
解决方法只有散发着地狱气息的两个字.

死亡.

5

一个契机,纯净的少年目光里多了别人.
不过是一位刺客,却有着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他说,女孩子带来的是"真实"
他保下了女孩子,让她在自己身边疗伤--这件事情不会有别人知道,因为知道它的人,已经变成了死人.
冷傲的女王静静的看着女孩子一天一天康复,看着自己的兄长对她的关怀愈加备至.

终于有一日.
他的吻轻轻落在了女孩子的唇上.
女王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长长的裙摆在地上拖曳出决然的冷冽.

亲爱的,你必须要下定决心
她腰间的金色佩剑打着疲倦的呵欠,慵懒的说.

6

那是什么颜色?
热烈的跳动着,几乎可以让人的视线燃烧,如果静静的注视,用不了片刻,连眼睛都要被它灼伤.
它放肆狰狞的笑着,在大理石地面上扭动着妖冶的身躯,如同一条条丑陋的蛇贴着地面游走.
腥甜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压得人喘不过气.

血.
这就是血的颜色啊.
艳丽而滚烫的色彩,缓缓流淌着,将灵魂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女王依旧高傲的站在一片殷红中,眼神平静而漠然.

她没有低头.
即使那个少年就在她视线低头可触的地方.
她躲避他的目光
就在金色的剑穿过他的身体时,也依旧清澈的,他的目光.
他说谢谢.
命运不可抗衡,但至少你纵容过我,给予过我触手可及却永远得不到的幸福.
在被死神带走前,他的神色还是那么温柔,和女王记忆中的神色没有一点出入.
女王转身离去,神殿沉重的金属大门在她身后轰然关闭.
门的一边,是被隔绝的诅咒,门的另一边,是带血的足印.

因为是你,所以我纵容你的幸福.
因为是你,所以我抹去你的生命.
因为我们,永远没有第三个选择.

在一起生.
不在一起死.
没有后悔的权利,所以寂寞也只能寂寞.
但是我没有后悔,我只觉得心很痛很痛.

别人都说我很幸福.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就让最锐利的剑刺穿我的心脏好了.

7

如果我不是我,你也不是你.
如果一开始,我们没有在一起.

如果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
如果一开始,我们就不是双生.

如果我们都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也许会是你的笑容吧.
可是此刻,我们所捧着的,只是回归原色的,罪孽.

E N D

我们都还记得, 很久很久以前那段日子.
那时侯的天空,我们最喜欢的纯净蓝色.
那时侯的夕阳,是最最温柔的美丽橙色.
那时侯的我们,笑容都是水晶一样干净.
很久很久以后,这样的日子是否还存在?

1

Tori~
清脆的叫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的清晰。
随后便是翅膀扑打的声音,接着一只做工精细的青色机器鸟落到了熟睡的褐发少年身边。
Tori~Tori~Tori~Tori~~~
不管鸟儿怎么叫,少年就是没有转醒的迹象,依旧睡得不省人事,仿佛外界发生的事情一律与他无关.
机器鸟儿歪了歪头,开始换用另外一种方式.
Tori,啄一次,没醒
Tori,再啄一次,还是没醒
Tori,继续啄.......
在某只机器鸟儿啄一次叫一声的攻势下,少年最终还是无法抵抗,不情不愿的睁开了双眼.
他的瞳是清澈的紫色,纯净得似万年生成的紫水晶.
晶莹,剔透,没有任何杂质也没有一丝瑕疵
拥有这样眼睛的人,本质都是单纯,心地也是善良得纯粹.
见他醒了过来,鸟儿叫得更欢,上蹿,下跳.

轻轻叹了一口气,少年坐起了身,伸出手,让那只闹腾得欢的鸟儿停在上面.
你知道吗?Tori,刚才我梦到Athrun走的那天了.
他这么说着,紫眸中笼了淡淡的雾.

那天,天空很蓝很蓝,蓝得仿佛只要阳光的色彩铺展开,就会变成晶莹欲碎的通透

樱花也开了,开得很好.
粉红色花似雾非雾,像霞却又不是霞,偶尔的有风吹过,卷起一片又一片的花瓣,晶莹的淡粉色像蝶一样在风中跳出优雅的舞步.

那天的日子也是一如既往的恬淡,但是很快乐.
因为忘记写作业所以早上不得不急着去找阿斯兰,在阿斯兰无力叹气的时候急匆匆的抄完作业后去学校,然后中午放了学就一起用午餐.

一切的一切都像平日那样.
但阿斯兰却来向我告别,说他要回Plant去了.
当时很惊讶,因为真的太突然了.
没有想过阿斯兰有一天会离开,从我身边离开.
因为阿斯兰说过,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但是现在阿斯兰他要走了,真的要走了,那是不是以后也不能再见到他了?

为什么?阿斯兰?为什么忽然要走?
这里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回Plant?

阿斯兰没有给我答案.
他只是微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樱花的花瓣洋洋洒洒从我们中间落下,我只觉得好想哭.

基拉,没有关系的.
阿斯兰这么说着,然后伸出手,手中就是Tori.
阿斯兰说把Tori送给我.
Tori从阿斯兰手中跳到我掌心上面,微痒的感觉.

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难过了.
阿斯兰笑着和我说不要紧的.
他说,基拉,不久以后你到Plant来,那样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再见面的时候居然是敌人了.
那么温柔的阿斯兰居然成为了ZAFT的军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这场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只知道,我不想和阿斯兰战斗,永远永远都不想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战斗.
如果这是梦,那有多好.
这样,醒过来的时候,我还是我,阿斯兰也还是那个温柔的阿斯兰,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没有战争,只有以前那样虽然平淡却很幸福的生活.
阿斯兰,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又在一起?

2

奥布的夜晚很平静.
明明是晴朗的夜,却没有星星,连月亮都是朦胧的,看不真切.
在这战火弥漫的时代.居然连星与月都惧怕的隐没了痕迹么?
天空像墨蓝色的丝绒布一样,厚重而密实.

夜晚的风柔长的缠绕,滑过少年身边,撩起他深蓝的发丝.
绿眸似春日湖水的幽深,忧郁如同涟漪一般,一波一波的扩散开.
红衣的下摆被风扯住了,一直在摇晃,犹豫不决如同他现在的心境。

他微微仰起脸.
傍晚的一幕,记忆仍然是清晰,仿佛每一个细节都被刻在了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为什么?为什么会让我在这里见到基拉呢?

这个叫做奥布的国家,出乎我意料的安详.
明明战火已经烧得这么近,却依然和平如昔.
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假象?
但是这不属于我的考虑范围,我们的任务只是调查那艘名为"大天使号"的战舰是否这里.
潜入以前伊扎克就说了,说不定还可以看到强袭的驾驶员长什么样子

真的被他说中了.
傍晚的时候,天空是一大片的橙
Tori落到手上的时候时候我很慌张,是的,不是惊讶,是慌张,连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看到基拉的时候,慌张就转变成了害怕.
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我到底要怎么去面对基拉.还有他紫色眼睛里的悲伤

我知道基拉看到我了,因为他站在那里,目光投向这边,一脸复杂的表情
所以我走了过去,但走得很慢,因为觉得心里很乱很乱.
在他面前站定,中间搁了一道铁丝网.
感觉,永远也越不过去.

我就这样看着基拉,基拉也这样静静的看我.
基拉变了,变得忧伤了.
我记得以前他的眼睛里只有单纯,可现在只剩下了迷茫.

就那样看着对方却说不出一句话,只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想对基拉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好不容易开了口,却是那样陌生的感觉.
我把Tori递还给他,Tori在我掌心跳了两跳,然后回到基拉手上.

基拉小心的捧着Tori,然后抬起眼睛看我.
那一刻我心痛了,因为我想起了我把Tori送给基拉的时候
这一幕曾无数次在我梦中出现过,我曾迫切的希望它能再次从梦中走出来,变成现实。
但现在我忽然后悔了。
即使变成了现实,又能怎么样?
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我,而基拉亦已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基拉。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改变了,而回忆只能让人更痛苦。

尼科尔在叫我,他说阿斯兰,我们该走了.
于是我转回身不再去看基拉
但基拉的声音却从后面追了上来,急切而悲伤.却依然是那样清晰,仿佛就在我耳边说话.
那是以前很重要的朋友....送的很重要的东西...
那一刻脚步僵住了,几乎要失去思考的能力.

我听得出来,基拉希望我不要走,而事实上,我也不想走.
但是在这样的时代,个人的意志实在是太弱小了,任何事情都不能随心所欲.
所以,我到底还是没有回头.
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这样问自己,却没有任何答案.
基拉,你说,我们到底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曾经那样的在一起.
很久很久以后,我们是否还可以那样的在一起?
Track 1. Tears of the Deep Sea

她穿着轻飘飘的裙子站在商店的橱窗前,玻璃上模糊的映出她秀气精致的娇俏脸庞,头发的颜色是温暖的浅浅金黄色,如同幼鸟头顶上一抹绒毛,绯色的眼瞳单纯生涩,仿佛被清晨的露珠所洗濯,好奇天真的盛满她所看到的一切,裙上大面积的天蓝与纯白交织成素雅的清淡,一个随意的转身,迈出的舞步轻灵曼妙犹似花间翩然飞舞的蝴蝶,自由得不受任何束缚,于是她开心的笑了起来,笑容就像天空飘落的新雪般无暇纯美.

但仅仅在短短的时间后,单纯的眼瞳里凝结了厚厚的寒霜,纯美的笑容被冰冷的肃杀所取代,寒光凛凛间,手起刀落,鲜艳的腥甜液体在她眼前飞溅开,她却漠然的将它忽略.
反正不久以后,这一幕就会和以前所有的记忆一样,睡一觉的时间就从她脑海中被抹去,恢复成一片空白.

没有记忆,也就意味着没有过去.没有过去,也就不会拥有回忆.没有回忆,也就没有了情感,没有情感,也就无法体验常人经历的喜怒哀乐.
但将过去干脆的抹成一片空白,真的能抹煞心底最深的恐惧么?

她不知道,但是在听到"死"字时她的意识便会炸裂成一片空白,不知名的惊惧从心底最深处一波波肆意的蔓延而上,海浪一样反复的翻涌,狰狞的尖声狂笑,刺穿所有神经.
就像被丢入牢笼,身边除了大片的冰冷黑暗,什么也没有,伸出手去也触碰不到可以依靠的东西.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要死..
不想死.....

泪水颤抖着滑落,隐没在她翘起的发梢里,泪痕淡淡,苦涩的灼伤她的脸颊.
遥远的彼方,雪白的浪花从天际飞奔着扑上金色沙滩,碎裂成一声又一声的深深叹息.


Track 2.Primal Innocence


手机的屏幕冷冷散发着光芒,女孩甜美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不休.
黑发少年疲倦的合上了粉红色的手机盒盖,翻个身,用力的拽过身上的被子蒙住头,红宝石一样晶莹的眼瞳里,些许悲伤层层交织.

那个时候家人在硝烟中仓惶逃生的情景,直到现在他依旧记得.
因为妹妹的手机掉下了山坡,所以他急着去帮她捡回来,但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爆破的声音便在他身后轰然响起.
他回头的时候,只看到家人残缺的尸体,血淋淋的横亘在被炮火烧得焦黑的土地上.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刻骨铭心的仇恨与悲伤无力感在少年的身体里咆哮着奔腾起来,深深的融化在血液中.
没想到仅仅是一秒钟的时间也可以物事人非,妹妹的手机半点未损,但电话里传来的永远只能是录音的答语
因为没有力量,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会无法保护重要的人,因为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所以才会失去重要的人.
是这样吧,是这样的吧?

所以要得到,得到足够强大的力量
总有一日,总有一日,我可以去守护一切...

最初的纯真,在血腥面前片片剥离,什么也没剩下.

间奏一 You and I, Unfulfilled Feelings

他们都拥有难以释怀的失去.
他失去他的亲人,她失去她的记忆.

他们都拥有同样的恐惧.
他恐惧失去,她恐惧死亡.

他们都拥有同样的迷茫.
他在迷雾重重的黑暗中努力前行,想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她在黯淡无光的未来中小心行走,想寻觅自己不曾拥有之物.

纷飞的战火中,两人行走的轨迹竟不知不觉的在某一处有了一个交集.
也许这就是宿命的安排吧,但谁又知道,这看似无意的安排下,隐藏的又是怎样不为人知的暗流汹涌...


Track 3.不思議な出会い


夕阳的光辉肆意渲染在平静的海面上,将天蓝色的粼粼微波镀上一层华贵的橙,偌大的海平面流光溢彩,遥远天际,飞鸟的羽翼划破流云.
她坐在悬崖底部的岩石边,金黄色的发梢末端,透明的水珠微微颤抖着一滴滴滑落,艳红色的瞳中盛满令人心疼的不知所措,打量面前为她忙前忙后的少年.
少年和她一样有红色的眼瞳,爽朗的笑容单纯干净,像极了她最喜欢的颜色,大海的湛蓝,同样也是没有任何杂质的纯粹.

"你的脚被岩石划破了,很痛吧?"她听见他这么问着,然后他便拧干了蓝色的手帕,并将它系在自己的伤处,手帕接触到脚踝皮肤的一刻,她感觉到柔和的微凉,与她平日沿沙滩散步时,扑上沙滩的海浪亲吻双足的感觉如出一辙.

"好了哟,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

少年说着,掌心覆盖了她搁置在粗糙岩石上的手,交握处,温暖如同水波一样扩散开.
那是她从没体验过的奇妙感觉,又或许,是曾经体验过但早已经被遗忘.
于是她握着他的手,让他的掌心贴到她丝质般光滑的脸颊上.
还是一样,很温暖,这令她前所未有的安心.

"会保护我吗?不会死吗?"
"嗯,当然了!"他重重的点头,仿佛立下什么誓言一样坚决:"你不会死,我会好好保护你!"

保护,不会死..
简单又平常的字句,却深深的在她心上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有生以来,她天真的双眸里,头一次放下了戒备,消散了担惊受怕,溢满了少女特有的灵气.
太好了,不会死了,也不用..再害拍了....

Track 4.信赖


火光灼灼的跳动,升腾的热浪暂时驱散了因夜幕降临而带上寒意的潮气.
明亮的焰色倒映在少年的瞳中,像红玉的中央亮起了一盏小小的灯,闪烁着希望与生机.

"对了,那个,我叫Shinn,你呢?"这会儿才想起还没告诉女孩自己的名字,局促补上的同时也不忘追加一句
"名字...Stellar."背对着他的女孩轻柔的回答,声音听起来通透生脆,如同薄薄的透明冰片.

她的答话,让Shinn的脑海里一刹那浮现出了深蓝色丝绒质感的天幕,天幕上,泛着淡银色的星辉,朦胧却纯净.
Stellar,星星,很美丽的名字,真的很合适她呢.

"Stellar是吗?你的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不知道...."

少女像是无意识的喃喃自语,但每一个字都在Shinn的心里激荡起了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不知道,意思是没有吗?是在战火中失去了家人?听到死字就那么害怕,一定是曾经有过很悲惨的遭遇,所以,所以才希望有人来保护她吧.

Shinn忽然想起了Mayu,那个整日和自己争电视争零食,争不过就一撅嘴一跺脚说哥哥欺负人,然后扭过身去不理自己,喜欢软绵绵的布娃娃,因为收到自己送给她的礼物开心的拥抱自己,笑声风铃一样清脆动听的女孩,会在看着电视里硝烟弥漫的报道时,忽然转过身,撒娇似的对自己说"如果我有危险,哥哥你要保护我哟."的女孩.
那时自己也说,好啦我知道,我当然会保护Mayu的啊.

但是当两台机体呼啸着从头顶布满阴霾的天空飞过,当火光和爆炸声在身后轰然作响时,他甚至来不及看妹妹最后一眼.
回过头时,迎接他的是失去灵魂的残体.
Shinn有些痛苦的揪住了自己柔亮的黑发.
手背上忽然传来的温润微凉将Shinn从回忆中带了出来,他有些茫然的抬头,正对上少女生涩的红瞳.

"Shinn?"她唤他的名字,声音有点怯怯的,和清晨隐藏在花瓣背后的露珠一样干净.
"啊,没事,对了,Stellar,你的家在哪里?"
"家?"她疑惑的睁大了眼睛,然后极其缓慢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Shinn红宝石般的眼瞳中划过不易察觉的隐痛,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看起来玻璃娃娃一样易碎的少女,在听到"家"这个字时会露出茫然又陌生的表情.

"你一定,经历过很可怕的事情."
".....?"
"不过没关系了."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慌乱,Shinn连忙安慰道:"因为我会保护Stellar."

女孩的神色,在听到"保护"两个字时,柔和下来,她开心的笑着,然后对Shinn伸出了她一直放在胸前的紧握着的左手.
Shinn看到,她白皙的掌心中,粉红色的贝壳碎片微微闪烁着光芒,在火焰的映射下那粉红也似乎变得剔透起来.
他有些惊讶,问,是要给我吗?
女孩用力的点点头,看起来天真又无邪,晶莹的眼眸里是纯粹的喜悦.
Shinn小心的将碎片捧在自己手里,像捧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歪歪头,然后还给少女一个微笑.

目光交汇的温度,也是如此的温暖,彼此信任的约定,就这样不经意的许下.
火光灼灼,只映照二人心无蒂介的笑颜.
如果这就是永远,如果时间就此终结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间奏二 Life goes on

命运,是什么?
是一个玩弄着生离死别的不明物
你不想看见的事情它偏偏让你看见,你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它偏偏令其发生.

当看见敌方的机体里,坐着的是自己在海边遇到过的少女时,Shinn明明白白的听见神经崩断的声音.
怎么可能,Stellar她,是地球军.....

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你再受伤害了.
这一句话从Shinn一片混沌的脑海里突兀的蹦了出来,被无限的放大.
对于她的疼惜和同情最中战胜了军人的理智,Shinn没有任何犹豫的将她带回了密涅瓦请求帮助,然随之而来的却是更绝望的事实.

她不是正常的自然人,是地球军的扩展人,以密涅瓦的现有条件无法治疗,舰长的意见是,送回Plant,交由研究所处理.
Rey把这些话告诉Shinn时,Shinn正拿起那个装着粉色碎片的瓶子,一不留神瓶子便从他手中滑落,狠狠摔在地面,四分五裂.
研究所,处理?意思是要她在那些冰冷的器械间接受一项又一项莫名其妙的测试,直到她的生命变成一堆毫无感情的数据?!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明明是想活下去的,她想活下去的啊!难道仅仅因为她不是我方的人,所以就要让她死吗?!"Shinn失控的揪住了Rey的衣领,吼得声嘶力竭.
"Shinn不想她死的话,就去救她吧."金发蓝眸的少年,精致的面容没有任何波动,声线也是只属于他的沉稳冷静,我会帮你的.他如是说.

之后在Rey的帮助下,Shinn很顺利的将Stellar带离了密涅瓦,将她交到Neo手上时,他强忍着要落泪的冲动对那个男子说,不想让她死才把她送回来,请你一定,让她离开战争.
回到密涅瓦后,Shinn理所当然的被关了禁闭,和他一起被关禁闭的,还有Rey.
隔着厚厚的墙壁,Shinn对Rey说谢谢,然后是对不起.
结果Rey的回答是,没关系,因为任何生命,只要还有一线希望,都会想要活下去的.

如果命运想要故意设置下陷阱,那么即使提防也无能为力.
如果命运想要刻意的掌控一切,那么所有人都是它的棋子.
但即使被命运刻下既定的道路,也依然会为了活下去努力.

因为只要活着,也许就可以触碰到未来,只有活着,才能看见属于自己的光华.
所以,活下去,无论怎样都好,一定要让生命延续......


Track 5.切り裂かれた想い


战争是罪恶.
战争的罪恶,就在于毁灭,毁灭生命,毁灭希望,毁灭承诺...
无论多么坚定的誓言,在呛人的硝烟之中,总是脆弱得似玻璃一般,很轻易就可以被打破,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在阴郁得似乎永远看不见光芒的天空下,在残败破落的废墟之中,在那架名为"毁灭"的巨大机体里,Shinn再一次看到Stellar.
那一刻,他的心里流泪了.
他终于发现,不论是自己许下的诺言,还是自己心底最深切的希望,都只不过是太过天真的一厢情愿.
但Shinn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他冲了上去,在Impulse里用尽全力的去叫她的名字,Stellar!Stellar!冷静下来,我是Shinn,Shinn Asuka.我说过会保护你的,所以冷静下来.

在他的呼唤下,巨大机体里近乎崩溃的少女逐渐找回了自己的意识,慢慢平静下来.
他透过光学映象看她,看见她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看见她的口形,似乎正叫着"Shinn"
也许,那个时候,他们两人心里想的都是"没事了"吧

但转折往往就是一瞬间,暂时的平静,只是虚假的表象,Freedom的介入,彻底的打破了这近乎虚幻的平衡.
回天无力.

那一日,柏林的天空,前所未有的阴沉,激战后残败的废墟,仿佛巨大的坟墓,风声呜咽,仿佛为谁唱着悲凉的挽歌.
黑发红瞳的少年紧紧抱着金发少女,像是怕一松手就丢失什么一样.
就在少女睁开晶莹眼瞳的一瞬间,Shinn的泪水夺眶而出.

"Stellar."他握着她已经感觉不到温度的手,叫着她的名字,就如同两人初遇的那天一样.
'Shinn....喜欢...."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让唇角勾出最美丽的弧度,用她短暂的一生中最后的时刻,道出她最珍贵的心意.

眼角的泪水还未凝结,她的手已经从Shinn颤抖的掌中滑落.
生涩的红色的眼瞳,永远失去了光彩,再映不出任何事物的影子,紧紧合上的双眼,不会再有睁开的一日....

死.
Stellar,死了.
她是那么那么害怕死亡,她曾经用尽所有办法想要远离死亡,最终却仍旧逃不脱死神的摆布.
少年的胸口有什么东西片片破碎,宛若暮秋的蝶.无力的扇动薄薄的翅膀.最后仍是零落成泥,不留痕迹,过去与现实交汇,令整个世界轰然倒塌.
他知道,以后在那片他曾经喜欢的夜晚天幕上,再不会看见星辰的光华了.....

Track 6.深海的孤独

天空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覆盖了重归宁静的战场,四周白雪皑皑,寂静悲伤.
Shinn抱着少女失去灵魂的身体,走出Impulse的架驶舱,顺着机械手臂,一步一步走向湖中,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疼得鲜血直流.
她在他怀里,就像睡着了一样,表情安祥恬静,似乎做着一个甜美的梦--如果不是她的身体太过冰冷,Shinn真的会以为,她不过是睡着了而已,过一会就会醒来,像以前那样对自己微笑,用她好听的声音生涩的叫着"Shinn..."
但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跪在机械手的边缘,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清澈的湖水中,松开手,她的身体就在水中安静的沉了下去.
没事了,Stellar,没事了,不会再有任何可怕的事情了,不会再有人来欺负你了.
所以,请你,请你在这里,静静的...睡吧.
晚安.

透过水屏障,他依稀看见她向他伸出了手,于是他也伸出手想要拉住她,但最终手心里只有片片白雪.
湖面上荡开一个又一个涟漪,交叠着往四处扩散,却触碰不到岸边.
她的身影在水中越来越摸糊.最后Shinn的瞳中终于又只剩下清澈的湖水,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
那一刻,似乎悲伤与微笑都凝结在了这寂然的湖中.

四周很静,静得足以让Shinn的哭泣声被传到很远很远的的方.
对不起,Stellar,对不起,我明明说过要保护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雪大了.
纯美超脱的雪花翩然飞舞着落到大地上,悄无声息,像是要抚平一切不安与悲哀.
Shinn一动不动,任凭雪花落在他的发上,肩上,积了厚厚一层.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转过身,向驾驶舱走去,步子迈得很大,很绝决.
如果有人可以看到的话,就会发现,Shinn的眼瞳中,不再是他平日的爽朗孩子气,而是被冰冷的,仇恨.

Track 7.さよならは明日のために

温柔触碰到残酷的终结,理智必然轻易的破碎.
仇恨埋没了一切的虚无,正义不过是杀戮的借口.
战争的形势仍然激烈,而背负了仇恨的Shinn,已经什么也不顾.
直到最后.

当眩目的光剑直直冲着Impulse的驾驶舱斩来时,Shinn没有躲开,所以最后扑入他视线的,是耀眼的白光.
自己死了么?也许吧,这样最好了.
可他的耳边却柔柔的响起了少女的声音,那么清澈,那么干净,又那么真实.

他睁开眼,看见金发红瞳的少女正对自己微笑,笑容纯美,就和他第一次在海边见到她,看到她跳舞时她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
Stellar,怎么了?不可以的,你不能来这里,太危险了.
不要紧,Shinn,稍许来见你一面.她纯洁的眼眸认真的注视他,欢快的笑着,因为Shinn给了我昨天,所以我可以来见你.
只是稍许见一面?看到她没有任何瑕疵的笑容,他的语气柔和了下来.
嗯,现在是,不过..明天,明天还可以再见的.
明天?
嗯!明天!她的身影渐渐离他越来越远,但她的声音依旧在他耳边萦绕不休:明天哦,明天再见.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Shinn发现自己正枕着软绵绵的枕头,面前是一片白色
他很快的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但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来他一点都不清楚,但是他很清楚的就是,Stellar不久前和自己说过,明天再见.
于是他坐起了身,眼角余光忽然撇见屋子一头的另一个人.
注意到Shinn已经醒过来,于是被Shinn看着的人站起了身,走到床边.

"抱歉,Shinn,那时我没有办法,所以只能把你打下来了..."他的声音,像是最高贵的天鹅绒.
"..没事.."本来张口是想骂人的,但Shinn最终只闷闷的憋出两个字.
"还好你没事..呐,已经没关系了,战争结束了."

听到这几个字,Shinn没由来的感到轻松,像是卸下了一直以来背负着,却又拿不掉的重担.

"阿斯兰..我们,是不是得到了明天?"

为Shinn突兀又莫名其妙的问话而惊讶,阿斯兰微微皱了眉头但最后还是笑着回答了,是.
是嘛,得到了明天啊.
Shinn将目光挪开,让它投到窗外的天空上,意外的发现,天空竟然前所未有的明朗,淡淡的阳光从窗口洒了进来,正落在他的床前
于是他笑了,微微合上双眼,面前似乎又出现了少女星星一样美丽的面容

Stellar..说好了,明天,明天一定再见!

Track 8.ED曲--新たな闇

不想再次的回首 害怕因此而受伤 凝视你已经模糊的背影 泪悄悄的滑落

曾说不离不弃走到永远只是我一厢情愿 命运早已安排好的戏码,想反抗也无可奈何
你的微笑映在眼中依然美丽,但那不过是提前为最终的分离吟唱挽歌

不敢再次的回首 害怕因此而退缩 仰望被血色浸透的天空,泪轻轻的飘散
心上的寒冰坚硬 已习惯了寂寞 在黑夜里掩盖仿惶无助 被迫伪装坚强

记忆中那瑰丽的珍宝不知何时失去痕迹 命运故意设置下的陷阱 想提防也无能为力
你的誓言萦绕耳边依旧清晰 但那不过是提前为注定的悲剧奏响乐章

不愿再次的回首 害怕因此被束缚 看冰冷天空飘落的白雪 泪静静的凝结
心中的伤口撕裂 粉色碎片闪烁 在幽深黑暗的寂静湖底 握紧永恒之梦

不会再次的回首 将悲伤埋在心中 随着身边已流逝的季节 前往未知的领域
或许前路仍坎坷 却已不允许动摇 总有一天要结束这乱世 在崭新的明日
还你纯净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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