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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园朱的午后,是染着檀香味道的慵懒.

早上才下过一场大雨,地面不平整的地方还积着一汪汪来不及干涸的的水,从那里面可以窥见湛蓝得有些飘渺的天空,但是如果盯着它看太久,一定会有种自己要栽进深渊的错觉.小孩子们带着精灵嘻嘻哈哈地走街蹿巷,木屐踩在水里发出清脆的"啪唧"声不绝于耳.

换了一身常装,看起来像个寻常旅人一样的弁柄坐在高脚椅上昏昏欲睡,脚边九尾伏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静静地梳理着自己泛着光泽的皮毛.

"弁柄,好了,这是你需要的花材清单,确认一下,没有错的话下午就送货上门."柜台里留着一头清爽短发的男生一边招呼着,一边把一张天蓝色的单据和红色的墨水笔递了出来.

懒懒地把人递出来的东西挪到自己眼前,弁柄一手撑着头一手拎着笔,笔尖贴着单据上的编号一行行下滑,在山茶和水芋几种花材上动作停顿了会,想想又改了几个数字.

"这几种花材你最近要得都比以前多."恰好店里也只有弁柄一个客人,又是相熟的好友,难得清闲的小老板干脆也就趴在柜台上看弁柄确认订单,时不时还要闲扯几句.
"嗯,卖得比较快."弁柄的注意力其实大部分都放在单据上,听见他这么说也就很自然地接口了.
"说起来啊,鹤取最近热闹的好多呢.."

可不是热闹了好多么,天天摆个海豹球在门口装呆卖萌,要不就叼一枝花要不就手忙脚乱地拖一堆气球,再不然就滚到路中间假摔,卖萌卖得花样层出不穷还不带重复,天天把那些小姑娘们萌得肝颤不说.还有事没事让咩利羊充当个门童,也就只负责带着一脸天生的无辜迷惑的表情站在入口处神游,客人要进店的时候才甩个尾巴温温顺顺地送出一个让人骨头都酥掉的"咩",这两个家伙在店外带来的收视率别提有多高.更何况新来的小店员有事没事就要来个"今日限定"主题--反正怎么看都是一套完整的销售模式,在园朱这种留着如此浓重历史气息的城市里来这招,就好比各种冷色中间突兀地渗入了一抹明媚的暖色,和不和谐尚未可知,短期内吸引目光的效果却是实实在在的.

要不是看在她确实没给鹤取的名声造成不良影响的份上,否则以弁柄的性格是断不会允许人这样倒腾自己的店的.
虽然现在的状况并不能说不好,但是弁柄觉得,自己始终还是对那种染着古朴味道的悠闲念念不忘,抱着这样的态度来看,如今的鹤取,倒是有些过于火热了.

"嗳,昨天我遇见奈绪,她说现在歌舞伎町里都在传,你那个店员不像店员的,倒像是..."说到这里他突然就掐了话音,只是笑得很暧昧地对弁柄投去一个"你懂的"的眼神,瞬间反应过来被省略掉的词是什么的弁柄,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冷得像能飞出刀子.

"要算帐去找罪魁祸首啦.这话不是我开始传的."小老板见状摆摆手讪笑:"可是你不觉得她真的在很用心地经营吗,看态度都不像是打工的.加上长得又..那样,总不好不让人传点绯闻."
"知道是绯闻你还敢当我的面传,那么想被整?"
"啊哈哈,千万别,我受不住,不过以我的观点,弁柄你真应该好好注意他."双手抵在下巴上小老板认真地忧国忧民:"之前说是训练师吧?可是一个训练师哪里来这么高明的经营手段,而且这个月她不是一直跟你学这学那么.."
"那又怎样了?"
"这话说了你别不高兴,你看她应付各种客人的时候,那种游刃有余的感觉像是生手吗,反而像是做这些很习惯一样的....还有你说她对插花很上手吧,这一个精灵训练师哪这么强大,我觉得她就是.."
"纯一你今天话特别多啊."眼皮也不抬地打断好友,边边跳下高脚椅,抬手唤过九尾,又指了指被红色墨水笔压着的单据:"明天再送货."
"好啦好啦,你自己注意就好,慢走."

弁柄才从纯一那里离开不久,天空就开始飘起了雨,开始不过不痛不痒的几滴.然而待他走回歌舞伎町时雨势突然变大,他不得不撑起伞,想了想又把九尾收回了球中,火系的精灵,一向不喜欢呆在湿漉漉的环境里.

然后他继续往前走,不多时在一排店面中看到了那朴素得半点不起眼的黑色门帘.
沉吟片刻,弁柄最后还是没有选择绕去后门直接进到院子,而是伸手撩开帘子从正门走了进去.

因为是雨日的关系,店里难得没有太多客人,海豹球缩在一盆盛开的樱花旁打盹,少女泉水一样清澈的声音和满室的花香缠绕在一起.
透过花影,弁柄看见穿着祥云水滴纹样和服的少女正领着一位贵妇人在店里参观,从对话里他能听出少女是在给那位贵妇介绍一款制作复杂的插花,这一款插花弁柄前两天刚刚教给她,对于程序其实她还不算熟练.但是此刻她的介绍却很流畅,声音里听不出紧张或是无措,不过有些特别关键,她又不熟悉的环节倒是被她不露痕迹地带了过去--这也没什么,反正那个贵妇也不一定听得懂,顶多装装风雅罢了.

都说隔行如隔山,隔行还能做到这样地步,也真是,了不起.
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的手掐出了隐约的红印,弁柄抖了抖伞上的水,大踏步穿过用盆栽营造出的小巧走道.

"啊,您回来了."
"嗯,没事,你继续."在原地站了片刻,弁柄笑着向着贵妇欠了身,然后向通往后院的暗门走去.

在绕到屏风背后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贵妇人已经走到一旁去挑选喜欢的花材,而黑发的少女正看着地板上一路延伸过来的水渍出神.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在看她,她回头以后适时地露出了甜美的微笑.那个笑容,好像是因为一时偷懒被抓个正着,匆忙间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只是本能地用笑容掩饰住情绪再伺机赔礼道歉的新人一样.

单纯到让人连怀疑都要犹豫几分.

再从屏风后走出来已经是一刻钟以后,贵妇似乎离开有了一会,少女坐在柜台前逗弄半醒不醒的海豹球,小家伙眼睛都懒得睁开,只颇不耐烦地挥舞着爪子.
他走过去站在她身后,在她站起来转向自己的时候,淡淡地说了一句:"把店门关了吧."

"诶,下午不开了吗?"
"嗯,不开了."他抖开扇子,合着屋外雨声的节奏轻轻拍打:"有点事情想和你谈."
"关于..什么呢?"

没有漏掉话语里浅到几乎可以被忽略的犹豫,弁柄抹掉自己脸上所有的表情,看着对方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黑瞳,一字一句.

"关于你."
"怎么样,好好谈谈吧?"

天际一道亮银色的闪电劈过.
雷声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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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这是,黑方的薰香?"

被带进一间放置了各式和服的房间,泷泽静闻到空气中漂浮着的香味时就觉得有点扛不住,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对这种风姿绰约的成熟女性所属的香小过敏.但是出于礼节,她还是微笑着对领自己进来的妈妈桑颔首:"是很有品位的香气呢."

"小姐懂得真多,如今不是做这行的,对这些了解可少."泷泽静身后,穿着一袭牡丹纹底花色和服的女人笑眯眯地接了话,却也不忘提醒正事:"小姐先看着,喜欢哪件只管换上就是,弁柄先生还在外面等,别花太多时间才好."

纸门一开一合的声响过后,室内便余了一片香气缭绕着的寂静.泷泽静撇着嘴,目光游走在那些看起来很贵很典雅的服装中,心里OS曰这怎么跟等着被老板挑走的艺伎一样,我最近是写了点这种东西但并不想亲身体验这种感觉啊,和风控什么的,不用控得如此敬业吧.

不过就是大清早起来很守约地前往鹤取敲了门,再道了一声早安.然后昨天的娃娃脸店主摇着扇子把自己从头到尾审视个遍,慢悠悠地说了句东西放店里,你跟我来一下.也不多做说明就自顾自地带起了路,走过小半条街后就把自己带进了这家专门培训歌舞伎的艺馆.对着笑盈盈地奉茶上来的妈妈桑说了句"我的新店员,劳驾您借一套和服给她",说完后就端着古瓷的茶杯,坐在小桌前自个儿品茗去了,眼角余光都没舍得多分一点给自己.

然后从外屋走到里间这一段路上,她到底是按捺不住,就和妈妈桑打听了一些弁柄的事.得到的回答就是这位店主很低调,虽然举止行为会被人说不可思议,性格在外人眼里看来也奇怪得很,其实心地很好,除了对特定的事情执念外一般不会为难人.听完这番解释后,对早上弁柄给人感觉有些傲慢的举动,泷泽静也就当他是昨天折了珍品余怒未消,也就不再介意.不过不再介意冰不代表她就会弁柄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理亏归理亏,但是我本意是偷师来的,怎么可能第一环就让你来个下马威.

伸手取过一件看起来颜色和款式都很喜欢的和服,泷泽静转到穿衣镜钱,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俏皮地勾起了嘴角.镜中少女同样也弯了唇线,眼瞳清亮,灿若星辰.
和风..是吧.

"你比我想像的要合适穿和服."

这是弁柄看到穿戴整齐的泷泽静从里屋走出来后,沉吟片刻才给出的评语.他身边刚好重新沏了一杯茶的妈妈桑则放下茶具,用一把红色绢纱作扇面的折扇掩住了嘴,轻笑道:"小姐这么一穿可比早上来时又漂亮几分,真真俏得跟朵水芋似的."

祥云水滴图案,漂着一点浅浅的蓝,印在月白底色的布料上立刻就能给人以素雅而柔软的视觉感,对泷泽静这样气质偏冷淡的人来说恰恰起到柔化的作用.和服最紧贴皮肤的那一层内衬也染成了最浅的那种天蓝,与服装上点缀的蓝相互呼应,既不夺色又可以浮出层次感,将穿着者衬得更加水灵.又因为穿了和服而拆了原本的马尾辫的关系,少女一头发质不错的黑发就这样毫无凭依地倾泻而下,轻飘飘地荡到了腰间.谝又被她从最外层撩了几股在脑后绞成了一个简单的髻,并且用了最不起眼的骨簪将其固定,剩下的部分依旧披在身后.这种乍一看打理了就跟没打理过一样的发型,配合着色彩简约清淡的和服刚刚好.于是产生的最终效果就是平素看起来就挺静谧又带着点冷淡的少女,一下子就转变成了温柔娴雅的贵族家公主,连眼神都配合着这身和服给人的柔软感,变得像是能够掐出水一样的柔,改变如此明显,也无外乎那两位会给出意料之外的评价.

对于这个结果,泷泽静自然是在心里认真地表扬自己,没辜负父母的职业.
其实,她还应该谢谢她们家的基因,尽出美人.

跟着弁柄回到店里,态度依旧冷淡不过比起之前稍有缓和的店主,手一挥很大方地把整个店面都交给泷泽静,自己则回后院继续倒腾他的珍品去了,唯一的叮嘱就是:"不要弄错客人的要求."

她笑着微微欠身送走店主,又细细将店子里的待卖品重新打量一番,倒还真是少有她不认识的品种--本来就是那种家庭环境长大的小孩,玩伴又是同样大小姐范儿的娜姿,培养淑女气质的插花等等艺术课程自然没少得了她们的.只是谁也没能把这些花材搭配得如此别具一格.好吧,几天的目标就是搭配技巧,在那之前搏一搏好感度是必须的.
想到这泷泽静就很快地走到了巧妙地掩在花影中的收银台后,从下方的置物柜里拿出今早自己放在这里的包.摸出一个冰蓝色的精灵球打开,眩目的光闪过后,睡眼惺忪的海豹球就软绵绵地瘫在了桌面上.

"丢丢乖,醒醒了啊."

原来还在用两只肉肉的小短爪拼命揉脸的海豹球,听到主人的声音才不情不愿地把眯成缝的眼睛撑开.在看清了泷泽静的装扮后它立刻清醒,张大了嘴左前爪颤抖地指向她,满眼"你肿摸了你把自己卖给谁了"的惊慌失措.

"好看吗?"托了托它几乎摸不到的下巴示意它把嘴合上,泷泽静笑容浅淡.

海豹球想了想,在桌上划拉了几个圈圈后,一副娇羞状扭过圆滚滚的身子,伸出爪就想捂眼睛.
可惜,爪子太短始终都是它的致命伤.

"呐你听好,我是为了你在打工还债."懒得理睬它的卖萌,泷泽静戳了戳它的背:"所以身为男子汉你也要负起应有的责任,站店门口去,能勾搭进来多少就给我勾搭进来多少,不然你的鱼就飞了."

事实证明,对付吃货,果然还是要用食物威胁才有效.
傍晚关店的时候,弁柄看见比平日翻了差不多三倍的营业额,眼神微妙地在泷泽静和海豹球之前飘荡了半天,最后默不作声地走进后院,不一会就端了用一次性纸杯盛着的香气四溢的花茶出来.无视海豹球期待的眼神,径直把杯子递给了泷泽静.

"今天,辛苦了."
"哪里,这都是应该做的."抿了一口茶,泷泽静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特别动人.
"九尾跟我说你很努力."抚摸着身边的九尾沉默了片刻,弁柄淡淡地开口:"是你的功劳也不用否认."

泷泽静对弁柄这样一点不直白的赞扬不置可否,只是微微别过了头,想了一会儿才说:"是原本您经营得好,虽然今天客人很多,但是也有客人跟我说了,我搭配的插花不够有灵气,即使这样她们还是很开心地把他们买走了,所以于情于理,这都应该记在您帐上,我不过是来打工的."

"插花搭配得不够有灵气?"捉住泷泽静一番话中的关键句重复一句,弁柄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在他印象里,他不觉得眼前的少女是会被冠上这种评价的人.
"嗯,您看,其实我就是这样.."眼看话题顺利地引了过来,泷泽静赶紧把喝的还剩半杯的花茶放到海豹球面前,拍了拍它的头后就去拣起剩下的花材:"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指点."

弁柄瞥了一眼乐滋滋地刨过杯子就喝的海豹球,随后就转身去看泷泽静搭配花材,看了一会后他沉吟半晌,最后还是伸出了手.

"也算高端,但是你漏了组合的和谐度,如果客人点这个主题,你应该是..."

窗外夕色渐沉.
店内,泷泽静认真地看着弁柄的示范,偶尔弁柄会停下来问她明不明白,这个时候她就会注意到弁柄的眼神.
一直给人印象是冷淡的店主,原来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也会有着比任何人都温柔的神情呢.


 

4

与弁柄的相识是个意外,还是个不怎么美丽的意外.
也不知道娜姿从小松那里听说了什么,心心念念一定要尝尝鹤取出品的花茶,有事没事就来撺掇自家大亲友去买了回来给她当手信.想想认识娜姿这么久了,这还是人家第一次如此执念除了超能力意外的东西,所以泷泽静没什么犹豫地就决定回园朱一趟.

反正小松那里的徽章也没拿,大不了顺便去踢个馆,也不算白跑.
她在夕暮时分回到了园朱,正是所谓的逢魔时刻.茜色的柔光像是一张薄如蝉翼的轻纱,悄无声息地飘落,将这个四处都透着古朴气息的城镇收在一片暖洋洋的橙红色中,依稀还能听见从铃铃塔上传来的清脆铃音,一声一声,悠长飘渺.

踏着歌舞伎町内的流光溢彩,巡过排列整齐的店铺,泷泽静很快就找到了娜姿所说的鹤取.素黑色的门帘安静地垂着,和周围装饰得花枝招展的各色店铺一比简直朴素到寒酸.好似一群达官贵人当中坐了一个布衣一般,纵然有着让人钦佩的云淡风轻之姿,却难免生出一丝不协调感.

把怀里抱着的海豹球放在脚边,告诉它跟好自己,泷泽静抬手挑开了门帘.

以楠木作为主要建筑材料的店面,空气中浮着幽幽的香味.天花板上悬挂的几盏灯皆以宫灯为原型,经素白的玻璃纸经过滤后漫溢出的浅黄色灯光,既不刺眼也不昏暗,反而还透着一种舒适的慵懒感,映得整个空间格外闲雅,如同平安时代贵族的别居.店面后方置一方绘着花鸟友禅的纸屏,画工精细.正好与屏上以随性的笔法写就的和歌形成对比.和屏风遥遥相对的是放在离店门最远的角落的水法,大小适中造型取巧.只看见清澈得仿若无物的清水款款流觞,水流之声平缓悦耳,又给店中环境平添一份清幽.

当然,店里最别致的布景还要数那些错落有致的盆景和插花.既有秋之花,也不缺冬之魅,最多的当然还是春夏两季的花.但是不论是哪个季节的花朵,店主皆取了色彩素雅花形清丽的品种作为主调,而素日常见的,色泽艳丽花形富贵的品种在其中之做点缀之用.偶尔还能在百花中窥见青翠欲滴的叶,疏密有致恰好填补了空间上的缺,又不至于夺了花的彩.所有的布置合在一起,竟也天然地成就了一副浓妆淡抹总相宜的立体画.

极美,却又极静.

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中元节的河川之上,虽然也是人声鼎沸,但是当那莲花状的河灯载着摇曳的明烛一起随河水飘去时,其中蕴含着的淡淡哀愁便将所有的喧嚣敛了个干净,只剩一大片的流淌不停的光影于水上河面连作一体,默默地叙说着哀而不伤的思念.

会这样把两者联系起来,自然不是因为泷泽静觉得这家店的气氛给人以忧伤感.实际上这家店的布置也好装修也好,进门就会给人一种"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的气场.来的客人也不必问东问西,这些花的组合,盆景的摆放,一切一切错落有致的摆设,都能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信息,这与连成一线的河灯,其实也有异曲同工之妙--无需言,情自成.

好像有点理解娜姿的执念了,能把店面布置得如此出色,店主想必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这样的人制出来的花茶肯定别具一格,嘛..不过比起花茶我更想留在这里偷师,能把这里的东西学个五六成也会很幸福啊.

沉睡的艺术魂复燃的姑娘正在心里盘算得天花乱坠,冷不防被一声招呼拉回了现实.

"欢迎来到鹤取,客人---请问这是您的精灵吗?"

从屏风后绕出的店主穿着藏青色的和服,颜色略深的服装倒显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打理得齐整的黑发下是一张看不出实际年龄的脸.说帅气说可爱都不合适,总之是看着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放松的精致,眼神有点慵懒,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漫不经心的气场.此刻他手里拿着一支未展开的折扇,扇的另一头指着刚被九尾送出来,嘴里还咬着一枝樁花的海豹球.

八成..不对,十成就是又惹事了,这才好了几天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五天不揍偷吃白菜,早知道就把它塞球里.
用眼神象征性地杀了一下那二大爷,泷泽静上前就直接九十度鞠躬:"真对不起,您的损失我会赔偿."

"赔偿么?"扇子打开掩住半张脸,扇面上山茶花的图案红得有些不真实.扇面上方的眼睛透出不屑的轻慢之色:"我院子里的东西都是贵得离谱的珍品."

店主说得隐晦,泷泽静的反应也不慢,脑子一转立刻想出了辄.
她直起身子用自己最好看的笑容对上店主的视线:"..这样啊,那么这个败家货留在这里随您处置?"

店主和九尾登时对地上那团生物投去嫌弃的眼神.

"免了,我不想到最后一枝花也剩不下."
"那不然我给您打工,每天赚到的钱就算补偿您的损失?"
"...."

扇子唰地合起,店主皱着眉头打量了眼前姿容姣好眼眸清澈,看起来确实不像骗子的黑发少女半晌,淡定地吐出两个字:"成交."

"真的非常感谢."又是一鞠躬,黑发少女在店主看不到的地方笑弯了眉眼.
"好了,现在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静."想了想还是把姓氏给免掉了,直觉告诉她如果上了全名,店主就算不知道自己这个人,也能猜出一点端倪.为了避免他找上正主直接索赔,还是省了吧.
"名字不错,那么明天请在早上开店前到我这里来,不要想着连夜溜走."
"绝对不会,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请教您的尊姓大名了呢?"
"弁柄."

 

3

海豹球是在充满了海洋气息的浅葱市出生的.
彼时正逢夏季,雷雨频繁的季节.泷泽静在午睡中被敲击窗户的雨声吵醒,揉着眼睛从不算太软的床上爬起来正想去关窗.却发现床边的地板上莫名多了个圆滚滚的小东西,还哭得稀里哗啦的那种.

头脑还没完全清醒,泷泽静自然也不可能立刻想到这小东西的来历,只当是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吓坏了的闯入者.抱起来安慰几句后她才想到要去查看之前放在床脚的精灵蛋的情况,结果目光所及之处只剩了个破碎的壳.
呆在原地懵了几秒,泷泽静才低头去看怀里挥舞着小短爪努力想抹泪,可惜因为爪子问题根本够不着的海豹球.

"..从那里孵出来的就是你么..."

海豹球迷茫地睁着一双还弥漫着大雾的黑色眼睛看着泷泽静,半晌好像终于反应过来那句话的情绪不是惊喜而是隐晦的嫌弃,于是嘴一撇又要哭.幸亏泷泽静反应快,赶紧给它哄住了.接着她想了想,还是把它先放到了枕头上,又把咩利羊叫出来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房间.

精灵中心的一楼,今日也是热闹非凡.
泷泽静走到可视电话前拨了号,不一会儿屏幕亮起,映出女孩子秀丽的影像.

"娜姿,那个蛋孵出来了诶."
"哎是吗?"刚接起电话时还一副漫不经心样的美人,听到这个话题顿时来了精神:"孵出什么了?"
"海豹球,不是我说,我一直以为它会是某只超能系的精灵来着,你一个超能道馆的首领去哪里弄的海产品的蛋啊."
"啊哈哈,意外意外,居然是海豹球~可怜哦,还没出生就被人从父母身边夺走,出生了又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被主人嫌弃了,小心它心理创伤哦.'
"我是那种人吗,就是觉得出乎我意料."斜眼瞄过去,泷泽静心想那玩意要是会心理创伤我就可以直接去挑战四大天王.
"嘛,总之请好好照顾它."娜姿在电话那头咯咯笑起来,眼睛里闪着那么一点点期待还有那么一点点狡黠:"这也是训练师的职责哟."

收了线,泷泽静碎碎念着好像捡了个大麻烦,有点阴郁地回了房间,进门就知道自己的直觉果然很准.刚才被她放到了枕头上的海豹球如今正坐在咩利羊的背上,一边努力不让自己滑落,一边顶着一个精灵球做顶球运动玩,全神贯注的样子异常闪亮.一不小拿捏错了力度和角度,球碰在它的头顶后并没有直线上升,而是向外斜了六十度角飞开去.

眼看才到手的玩具就这么飞走,海豹球登时急得乱扑腾,这一扑腾就导致了悲剧的重心不稳,直直地从咩利羊身上栽了下去,还是以脸朝下的姿势...
只差一点点就摔着了.

海豹球扬起头,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将自己接住了的黑发少女,歪了歪小脑袋,然后慢慢地扯开一个天真的笑容.
泷泽静暗暗松了一口气,和正在摆尾巴的咩利羊交换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她抿起唇,屈起手指在海豹球眉心轻轻弹了一下.

"调皮."

举左边的爪子

"我没回来的话摔不死你."

举右边的爪子.

"..刚才问了娜姿一点事..嘛给你取个名字吧,叫丢丢好不好?"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收回爪子钻怀里猛蹭.

泷泽静原本还微皱的眉,因为海豹球的举动而轻柔地舒展开,手势温和地摸了摸还在撒娇的小家伙,女孩子露出微笑.
算了,即使是麻烦,你也是我的精灵了啊.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海豹球的麻烦程度,很显然还是超出了泷泽静的预想范围.

比如晚上睡觉不肯睡床,嫌热.睡地板又嫌寂寞,半夜睡不着起来就要人陪,没人陪就哭,给它折腾了三个晚上后泷泽静头大,第四天就采取高压政策把乘龙叫了出来,放言丫再闹给我揍昏.半夜终究是不太放心,起来看的时候只见月光下,海豹球靠着乘龙睡得打呼,乘龙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它,神色安详.看到这一幕很类似什么"父慈子孝"的场景,她这才安心地缩回被子里休息,此后每天晚上如法炮制,总算安生.

还有比如有关精灵球的问题,普通的精灵球它不肯进,高级球它又嫌弃不舒服,治愈球又被它推着滚来滚去表示颜色太猎奇.非要找那么一个晶莹剔透的,颜色和手感都要跟不融冰一样的精灵球它才满意.但是这样的球根本就不会存在,又不是可以随便开外挂的年代.所以每逢出门泷泽静也只好抱着它.为此她也苦恼了很久,但是后来有一次在海边遭遇了暴风雨,没见过这等黑云滚滚风高浪大的的阵势的海豹球吓晃了,给泷泽静随手掏了个球收了进去.此后它再挑,泷泽静就威胁要把它扔海里让它自己海上漂,遇到暴风雨死活自己负责.它才退而求其次地霸占了那个原本也长得挺好看的冰蓝色精灵球.

睡觉和精灵球的问题告一段落后,泷泽静总算有心思认真想办法对付令自己异常抓狂的根源,也就是海豹球的吃饭问题.刚开始的时候,她给海豹球喂一般专供幼小精灵食用的食物,头个星期海豹球还吃得津津有味,过了一个星期就开始把食盆推的离自己远远的.又吃了一段时间的树果,才不到五天它就开始把果子抛着当球玩.鱼它倒是非常喜欢,只是你不煮熟了切片了摆好盘撒上佐料算上来喂到它嘴里,一般它也不会主动去吃.

"我养的是海豹球么?我养的就是一二大爷!"

和娜姿通话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的时候,泷泽静一边狠狠戳着最近越发圆润的白色球体一边咬牙切齿地牢骚.

"嘻~那也是你惯着的不是么."千里之外,娜姿舒舒服服地坐在宽大的靠背椅上,好笑地看着半张脸都压到了屏幕上的海豹球,挥挥手赶开自己这边也想效仿它的鬼斯,以旁观者清的态度对好友道:"不是知道你会一直纵容,它哪里敢怎么放肆来着."

"我不是看它还小吗,想着溺爱点也情有可原,现在把我自己绕进去了."
"你想想之前类似的情况你是怎么解决的,我对你培育幼小精灵的能力很期待."
"对付伪S什么的,果然要真S才行吗."
"嘛..反正溺爱是不行的,精灵也是需要挫折才会长大哟,这是一个道馆训练师的忠告."

于是吃的麻烦解决了一半,和娜姿聊过后,泷泽静狠心了一个星期,海豹球再挑食再耍性子不吃饭她也不变着法子另外找吃的哄它了,刚开始海豹球还很不服气地连哭带闹,发觉没有用以后总算消停,偶尔还是要会挑会任性,但是大部分时间都会乖乖地给什么吃什么,顺便还学会了不单只吃自己的,还要把别人的食物都挨个尝过一次.这一点泷泽静就当不知道,反正超重了就塞它进精灵球,不能在外头噗嗒看谁着急.

就这么闹腾了差不多两个月,彼此的个性也差不多摸的一清二楚,泷泽静对付海豹球的各种小花招是越来越有办法.海豹球也很聪明地了解到自己的主人其实是个女王属性,不踩她底线的时候卖萌撒娇提要求随意,但是要是太过份,就别怪她六亲不认狠下心整顿.认知到这一点它就收敛了许多,可还是时不时地要挑战一下泷泽静的耐性,而且每次都在很微妙的时刻收手装乖,搞得泷泽静也是"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你这货"--这个情况,用弁柄的话说就是:"这玩意别的都不会,就是撒娇卖萌的时机掌握得精辟."

 

2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泷泽静的确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的.
幼年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而被带到了金黄市,当时她的身上一只精灵也没有,能作伴的只是父亲留下来的乘龙,每天除了学习理论知识外连对战都没有,就是单纯和乘龙腻在一起.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位外貌秀丽气质冰冷的美人后,她的日程里才多了一项"观摩道馆的比赛."

那位访客,就是今后总被泷泽静挂在嘴边的娜姿.

实际上那个时候的娜姿也比泷泽静大不了多少,不过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获得资格认证的道馆首领.在观摩了几次比赛,又用乘龙跟娜姿较量了几次后.战术技巧是没学到什么,两位姑娘倒是成了朋友,包括让泷泽静自己出去旅行见见世面,回来以后再想自己要做什么也不迟这样的建议,也是娜姿提出的.于是泷泽静旅途的起点就从金黄市开始,临行前娜姿还特意送了她一个精灵蛋当礼物.笑着说我看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拿我的徽章.而做父亲的那位则是放心不下个连自己的精灵都没有的姑娘就这样出门,思前想后还是把乘龙给了她,说什么出了情况好歹也有照应.

大概就是这只乘龙,让泷泽静一度对成为精灵训练师的认知有了偏差.怎么说它都是她父亲所钟爱的精灵,优秀程度自是不必多说.踢了两个道馆,跟路边的训练师对战了几个回合,几乎就是所向披靡.一般训练家那种被打败,爬起,奋发变强,获得胜利的历程.于她根本就毫无体会,何况在战斗中她也感觉不到任何乐趣.而且相比"定下目标后前进",她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悠闲地行走,记录旅途中所看到的一切,对于未知事物的探求和感兴趣的程度,远远超过了战斗.

而这一点,对意识里只有"在战斗中能获得乐趣并且能赢才是好的训练师"这样概念的姑娘,无疑是个打击.
打电话回去给父亲和娜姿逐一叙说自己的担忧,前者回了句"你经历太少认识太窄",后者则高深莫测地道了句"人啊,都是善变的"
这两个回答都不令她满意,于是她决定由着自己的性子继续往前走.

直到发生了那两件事后,她才开始明白,所谓训练师,不是只要战斗赢了就好.
如果不能照顾好自己的精灵,不能理解自己的精灵心情的,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训练师.

这两件事情其中的一件,就是她总算亲手捕捉到了一只精灵.具体的情况就是她无意中撞见了一只咩利羊,那个小家伙看到她竟然也没立刻逃走,而是歪着脑袋一脸迷惑地看着她.当时泷泽静就被它萌飞了魂,忙不迭地放出乘龙哐哐哐一顿砍瓜切菜似的PK,把人家打趴了就收服.你知道的,刚刚收服第一只精灵的时候总是宝贝得不得了,特别又是泷泽静这样的女孩子,战斗时总怕它被打太惨,所以每次都只拣红血的精灵给它打最后.

刚开始的时候,这个模式倒也相安无事,直到挑战阿速的时候问题才出来.打败了对方第一只精灵的咩利羊怎样都不肯下场,一向温顺的它就这么直愣愣地戳在场中,周身电火花噼里啪啦地闪得煞是疯狂.

她楞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好,直到裁判提醒说第二场要开始,她才勉强地下令让咩利羊接着打.
最后还是依靠着乘龙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是泷泽静一点也不开心.因为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咩利羊突然就不肯听自己的话了,是不是讨厌自己了什么的.可是当它在神奇宝贝中心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泷泽静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虽然之前在场上拼命努力依然被打趴,伤势还不轻的咩利羊,此刻的眼神却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平静满足.
那个瞬间她隐约地觉得,之前自己觉得为它好的想法,或许不过是一厢情愿.

"呐,其实你是很想依靠自己的力量,来一场完整的战斗的吧?"

试探性的问话,换来的回应就是咩利羊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轻轻添了一下她的手,然后她就语塞了.
沉默了半晌,她才拍了拍它的头.

"我一直觉得,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做,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可是我忘记考虑了你的心情,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
"对不起,这一次,能原谅我吗?"

说话的时候泷泽静是挺纠结的,她担心万一这话说完了咩利羊一扭头不理自己的话该怎么办.不过很显然她多虑了,因为这孩子本身也就是小羊咩咩咩的温顺个性,纵然这段时间是有点怨气,主人都这么低声下气道歉了它当然不可能硬着心肠,所以也很欢快地叫了声附带一蹭两蹭,这事儿就算完了.

经过这件事,泷泽静才总算对所谓"精灵训练师"的概念有所改观,接下来的日子她总算也体会到了训练师的酸甜苦辣,咩利羊是她亲手捕获的精灵,能力也好等级也好自然是没乘龙那么强大.让它独自撑场的战斗几乎就没有赢的时候,可是每次打完咩利羊都会很高兴.她自己心疼是心疼,却也有说不出的满足感.直到有一天咩利羊依靠自己的力量撑下了全场战斗,最终取得胜利的时候,那种满足感更是达到了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程度.

所以她的眼泪就这样下来了,毫无预兆.
那是关于蜕变和欣喜的印记,在她的旅途中刻下的,最初也是最深刻的一笔.
那时她以为这样就是成长.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没错,但是那仅仅是最普通的成长.
更难的事情总是在后面,这一点,直到娜姿送给她的精灵蛋孵化,泷泽静才真正认识到"照顾精灵果然是比跟精灵交流还困难的啊"
因为那个精灵蛋孵化出的精灵不是别的,正是那只让她在日后打不是骂不是根本不知道要拿它怎么办,到头来只能宠着的那只二大爷.

它的名字叫丢丢,种类是海豹球.

1

五十岚泉走进自家那个可以被人指着骂"土豪""败家",的私人住所后院时,被院落里一派恬静祥和的气氛狠狠吓了一跳,一度怀疑自己走错了时空.
实在是不能怪他,谁让他事先知道的是"你妹妹回来了"这样一条消息,按照以往的经验,她身边那个活宝不闹腾到上房揭瓦是不会罢休的,因此他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打算很淡定地迎接一片狼籍,鬼晓得会撞见这么正常的情况.

好吧,也不算特别正常.
乘龙是有好好地泡在院子里的水池里,惬意地和哥达鸭和角金鱼玩在了一块,超能女皇和花仙一个捧本书一个端杯岔他也只当是"有什么样的主人有什么样的宠",电龙在树荫底下睡觉姿态乖巧,旁边还趴着自己的风速狗,这自然也不稀奇.他比较想知道的是,屋顶上那个宛若冰雕一样昂首挺胸四十五度看天的鸟,以及阴凉处那张白色纹花的塑料小桌上,短手短脚戳在冰蓝色笔记本电脑前,居然没上房揭瓦的活宝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啊,哥你回来了?"

手上拿着个透明玻璃杯的泷泽静从里屋走出来,一头黑发被松散地挽在脑后,换了浅黄色家居服倒让她的样子看起来更显大小姐,完全想想不出她竟然是从小就没被捧着宠着,而是跟着父亲到处跑,稍微大一点还直接就一个人出门晃悠去的..小说家.

话又说回来,要不是父母都是闲不住的德行,也不至于两人明明是亲兄妹还不同姓,说出去搞得人都以为他们父母离异来着.殊不知这正是传说中的恶趣味,一人领一个孩子养回头就让孩子较量什么的,父母是竞争对手的恩恩怨怨,要不要波及到下一代啊,亏的自己和妹妹是那种觉得兄妹斗很浪费时间的理智派,两个人走的道路也完全不一样,不存在竞争不竞争的问题,不然还不一见面窝里反着.

在这样让人内心觉得很苦逼的家庭环境下,还能这样自然地相处,实在是让人觉得难得,太难得.

"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给我电话,还得老爸通知我."
"就大清早嘛,想你也在忙就没告诉你."泷泽静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处飞去眼刀:"丢丢你再乱弄,又弄丢我文稿的话,三天都没你的饭吃!"
"..它什么时候进化到这个程度了."五十岚睁大眼睛看着刚才兴致勃勃,现在瞬间变成受气包的海豹球,默默黑线.

"其实它只会看,就是看的时候还喜欢乱按."喝了一口杯子里还有点温度的蜂蜜红茶,泷泽静摆摆手走了过去,海豹球见她过来,也只能不情不愿地从笔记本电脑前挪开蹭到小桌另一头,眼睛亮亮地瞅着五十岚.他见状也只好上前把它从桌子上抱起来,而这时泷泽静正好拉开椅子坐下,看见这一幕便笑道:"我因为食物的问题冷了它一早上,你现在这一抱它可算找到靠山了,一会儿肯定问你要东要西."

深知泷泽静和这个小东西之间为"吃"而各种斗争的内幕,五十岚泉掂了掂手里的生物,撇嘴:"比上次又重了,少吃点减肥也好."
话音刚落手臂上就是一阵疼,刚才还撒娇求抱抱的海豹球,听完这话张嘴就啃上了五十岚泉,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隐约可见愤怒之色.

"它在减的."泷泽静敲着键盘盯着屏幕,只当没看见海豹球的行径:"但是越减越重,我想说它来着,但是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乖别咬了,我不好吃,你去那边随便找谁玩."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恼羞成怒,五十岚泉一脸要爆笑又不敢太过放肆的神情.弯腰把海豹球放到松软的草地上,后者很不忿地扯松了他的鞋带后,才噗嗒噗嗒地奔向水池.五十岚无奈地笑着摇摇头,蹲下身把鞋带系好,这才从桌边拉了另外一张椅子坐下.

"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敲击键盘的手顿了一下,泷泽静思忖着要聊起来的话大概也写不成,好在这次稿子不急,偷几天懒也无妨.想到这里她便存了盘,才合上电脑,超能女皇已经飘一样地到了她身边,姿态轻盈得像是从水面上溜过的水泡,过来后它敲了敲泷泽静手边还剩三分之一蜂蜜红茶的玻璃杯,目光清澈.

"不用的,要喝别的什么她自己可以取."见怪不怪,五十岚泉笑着劝下了超能女皇,成功换来妹妹"你嘴那么快"的眼神.其实他一直都觉得泷泽静和她的精灵关系很微妙,与其说是训练师和精灵,倒不如说是互相依赖着的号朋友,做事都还要征询对方意见那种.比如挑战道馆前她会问精灵们想不想打,该怎么打.除非有人突然挑战,否则这些年来,五十岚觉着自己真是没听说过哪次重要的战斗她不跟她这些小家伙交换意见就直接上去了的.当然反过来她的精灵也会先听她的意见再行动,大的不说,小事就比如刚才的超能女皇很自然就凑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再喝别的--泷泽静要跟别人聊天,手边必须得有一杯水或者别的什么饮品,这样的习惯他们都知道.

能够和精灵彼此了解,对她,其实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啊.

"没关系,你们想干嘛就干嘛,我有需要的话还有我哥使唤呢.还有叫急冻下来吧,它思考一早上了,我刚才还在桌上放了它喜欢的冰花,不吃就成水了."
"喂,家里使唤的人还少得了你的."眼瞅着超能女皇又姿态轻盈地飘着滑开,五十岚泉伸脚踢了一下泷泽静的椅子:"硬是拿我来使唤."
"我这不是还没使唤上么,难得见面你就凶我."句子是撒娇的,口吻是冷静的,泷泽静双手垫在下巴底下冲着兄长努嘴:"你就直说了吧,这么特意找我是为哪般,明天就有节目,这点空档不休息还跑回来,我也就住几天马上走的,又不会捣乱."
"这里就是你家,你爱怎么捣乱也没人嫌弃,话说你还别真就住几天,如果寂寞我可以调开档期陪你的."
"才不是,我怕妈突然冲回来."泷泽静撇嘴:"到时她一定要我们一决胜负的话,你是想被瞬杪么?"
"..瞬秒什么的,太夸张了吧."
"我有丢丢,还是会用薛定谔的猫的知识帮我把急冻也拐来的丢丢."
"...........好吧说正事."

明显就不想听到海豹球和急冻鸟的乌龙往事,五十岚捧着自己受创的心掩饰住"早知道传说中的精灵那么好骗,我也一早去骗一只."的挫败加无力感,把话题生生导了回来:"我有个在电视台的朋友,觉得你的经历挺不可思议的,想做专题,你愿意么?"

她歪着头,放下一只手在桌面上画圈:"主要是哪个方面?"
"训练师吧,大概,你也知道最近的新人比较多."
"那算了."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绝,泷泽静语气轻巧但完全不容反驳:"连我自己也没想到我能走到这一步,得过且过罢了.何况,我成为训练师的理由,说出去也不会被理解."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五十岚也只是点点头,嘴角恰到好处的可爱弧度映着棕色眼睛里温柔的光,让年轻的男孩子看起来异常帅气:"也是,用你做榜样,真的一点儿说服力也没有,说了只怕人家也不肯信."

泷泽静对兄长的理解报以一笑,习惯地伸手去取那杯已经原本凉下来,却又被午后的气氛薰得有点儿微暖的红茶,小口小口地喝光.
现在的训练师们,都是为了成为最强在拼搏.
所以我这样,只是觉得能跟它们相遇就很好了的家伙,还是不要出去现眼比较明智呢.

从第一季追到第四季,这部动画给我的感觉始终都是恬淡的.没有什么超展开的跌宕起伏,没有让人紧张到一手冷汗的大场面,只有过份柔软的触感,静静地描绘着一个与我们生存的世界相交,但我们却无从知晓的世界.

说到这里还是不可免俗地要来概括一下剧情,少年夏目贵志,从小就有着能够看见别人都无法看见的妖怪的能力(定于好长),因此受尽了委屈和白眼.由于双亲早亡,他不得不辗转居住在各个亲戚家里,直到被温柔的藤原夫妇收养,居无定所的少年才总算有了安身之地.因为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所以夏木的行事也愈发小心翼翼,虽然时不时会被妖怪追着跑,但是总能有惊无险地掩饰过去.

不过我们不能忘记,世界上有一种生物叫做编剧,他们总是以给主角找事为己任.

于是在某一天,被妖怪追赶的少年无意间解开了一个Lv很高的大妖怪的封印,并且从该妖怪那里得知了自己妖力强大的祖母夏木玲子有一本写满了妖怪名字的,叫做友人帐的玩意.自此,少年追求的平静生活永远成为浮云,自打他继承了这本友人帐后,找上门来求归还名字和逼他交出友人帐的妖怪成倍地增长,让少年头疼不已.

幸好,他并非孤身一人,

那个无意中被他解开了封印的家伙,,在”如果我死了,友人帐就归你”这句话的前提下,以馒头样招财猫的形态留在了少年身边,陪着他看遍了妖怪们的悲欢离合,而在与形形色色的妖怪以及人们接触的过程中,夏目贵志也在慢慢改变,

你看,就是这样简单而清新的小故事,却也有它奇特的治愈效果.不强调斗争,不渲染黑暗,只是把一切日常生活中我们注意或者遗忘的真实,透过夏目的眼睛或者妖怪们的经历,轻描淡写地铺陈开来.虽然偶尔有诸如名取周一或者的场静司这样的存在跑出来(人家怎么了喂!).但是他们也不会带来任何沉重感.

对待妖怪不同态度的人们,在妖怪世界和人类世界的狭间探寻着相处之道的少年,以及身边现在已经转职专业卖萌的猫咪老师,走过了各个季节的故事,依旧持续.

其实我本意是吐槽来的所以上面的,请当序言-  -

老实说我没想到我居然会喜欢夏目这样的少年,清秀的脸清澈温柔的眼睛和时不时忧伤的表情,这人就小清新的代表不解释,但是看着看着就会被这人身上平凡的气质和执着的心给打动.我以为他是弱势男主角,但是其实他才是最强(..),不要看他天天被妖怪追着扑倒压倒捆绑(你能不要把的场当家的式神混进来说吗!!),但是切莫忘记那只是在他没有出手的时候,只要他出手,那是无视对方攻击防御一击KO的啊!所以其实夏目同学你才是最强大的存在.顺,卡米亚的声音冷澈大好.

至于猫咪老师不用多说,那就是个萌物,但是变身以后到底是什么我研究了好久,两条尾巴莫非是猫又吗?看起来像是犬科啊-  -..说起来变身后的样子让我想起大神传里面那只(可是那只尾巴木有分叉),不过既然等级那么高名声那么响,姑且算个半神吧.还有CV的井上和彦,似乎从风早开始就先生专业户了.

然后名取周一和的场当家,这两个人,各有各的气场,目测后者鬼畜女王,不过诹访部顺一向来这个路线不奇怪,至于前者对石田彰来说这个类型应该驾轻就熟,瞧瞧这个阵容,直接拿动画当广播剧听也大丈夫

目前第四季未完结,各种CP倾向都有了,不过归根结底就是个ALL吧,所以说其实是部想歪就没法看的片子啊XDD

The dog (洛克昂x提耶利亚)

文:静攸
图:Eclps

图的版权归Eclps所有,未经图作者本人允许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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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等..等一下,阿雷路亚,为什么这个小东西要给我."
"诶因为...我实在不太方便,刹那也不行,所以就只好拜托你了."

时间是属于上班一族的工作时间,地点是一间主色调为灰色的现代办公室,人物是褐发碧瞳的成熟男性与墨绿色发遮了一边眼睛,身材挺拔的英俊男子,事物是..该男子怀中一团毛绒绒的黑色球状物,此刻还在不时的伸出小爪子左刨一下右刨一下,样子倒也十分的可爱.

前Celestial Being驾驶员队长,现任某公司部分主管,同时也是阿雷路亚上司的洛克昂·史特拉托斯看着对方怀里的毛球,有点伤脑筋地按太阳穴.
而阿雷路亚此刻银色的眼眸里,除了他一贯温柔的神色,也有些许淡淡的歉意,他一向都不希望给别人添麻烦的.

唔,说到这里我们还是回顾一下此事发生的背景吧,要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阿雷路亚偶尔捡到了一只看起来似乎是被遗弃的小狗,本来是想自己养着不料哈雷路亚为此事几乎掀桌"你同情心又泛滥了不是老子告诉你有它没我有我没它你敢让它进屋你看我弄不死它"--考虑到对于动物生命的尊重和自己的清静,阿雷路亚思前想后也只有拜托朋友帮忙养了,但是给刹那养倒不如直接再丢掉,因为给刹那养这只狗的可怜指数会远胜于被捡回来前,因此唯一可以指望的也只有洛克昂而已.

"洛克昂,我想.不能再把它丢掉吧,会很可怜的.."这么说的阿雷路亚很清楚地听到哈雷路亚一声冷哼.
"嘛,嘛,说得也是,不过提耶利亚那头怎么办."说到这里洛克昂摊手:"你知道的,他似乎有些洁僻."
"提耶利亚应该不会讨厌它的,所以,拜托了,洛克昂."
'...好吧...."

嗯,于是洛克昂的家就在预定外的计划中又添一个新成员,然而要真正让它入住,也许是个挑战也说不定.

1

"这是怎么回事?"打开门,看到洛克昂怀里的黑色毛球,提耶利亚秀气的眉即随一皱,红宝石般通透的眼瞳里一半是置疑一半是不满.
"这个,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依样画葫芦的把上午发生过的事情描述一番,洛克昂笑得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我觉得它还挺可爱,而且也可以跟你做个伴."

提耶利亚没再说话,侧过身让洛克昂进屋,看起来一切如常的动作不过洛克昂还是本能的觉得背后有点发冷,果不其然目光一浮游就正好看到提耶利亚阴沉下来的表情
意义不明的干咳一声,洛克昂开始试着跟提耶利亚就此问题沟通:"呐,提耶利亚...你说,这个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好呢?"

被提问的人压根不买帐,径直转身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拿过还摊开在沙发上的书摆在膝盖上做出"给我安静点我要看书"的姿态,虽然提耶利亚冷静的表情再配合那头柔软的紫色发丝下垂的样子是毫无疑问地赏心悦目,但是鉴于四周气压实在太低,洛克昂也没敢贸然就凑上前继续话题.

屋子里有一瞬间诡异的安静.
总不能一个人在这里唱独角戏不是,多尴尬...抱着那团毛球洛克昂目光在屋子里一扫,最后定格在电视机顶的橘黄色球状物上

"哈罗,你觉得呢?"
"Haro~Haro~~!"哈罗扑扇着耳朵腾空而起,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的叫着"Haro~Haro~"
"哦你的意思是想叫这小家伙Haro么?"洛克昂说话的时候怀里的小狗抖了抖耳朵,细声细气的叫了一声.
"啊哈,看来它自己也同意了呢."蹲下身将它放到地上,洛克昂很温柔地微笑,轻轻拍拍它毛绒绒的头:"要和哈罗好好相处哟."

被放在地上的小狗扑闪着玻璃珠子一样大的眼睛,微微歪头,一派天真无邪状看洛克昂,眼神也许是好奇,也许是什么含义都没有.
这让洛克昂心情极好,而本来在半空中飞着的哈罗也不甘寂寞的落了地,眼睛亮闪闪:"好好相处,好好相处~"
被唤作Haro的小狗忽然往前一扑,将那颗在它看来是一个球(本来也算是)的哈罗扑个正着,抬爪一推,哈罗就咕噜噜的向一边滚开了去,这下子小狗来了兴致,撒开腿就去追,哈罗一边叫着"不可以不可以"一边扑扇着耳朵二度升空.

于是屋子里就出现了"一个橘黄色的球在天上飞,一只黑色的球在地上跑"的情景,不知道该说是温馨搞笑呢,还是该说,其实很诡异.

"啪"

--书被扣到茶几上的声音,洛克昂望过去时看见沙发上紫发的美人站起身,抿紧了线条完美的双唇,红色的眸子里更阴一层,精致的脸上很明白地写满了不悦.
洛克昂耸耸肩,正想走过去劝劝提耶利亚接受现实,不过好像有比洛克昂动作更快的..啊没错就是Haro,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就跑到了提耶利亚脚边,一副乖巧样抬头,接着居然像人一样用两只后腿站起,两只前爪则轻轻的搭在了提耶利亚的裤子上,尾巴晃个不停,很明显的就是在向提耶利亚撒娇.

提耶利亚一怔,本能地往旁边一退,于是Haro失去了支点,又变成四条腿站在地上.
然而事情还没完,小家伙轻轻叫了一声在原地蹲下,依然坚持注视提耶利亚中,这回看起来似乎很委屈的样子.

"何等失态啊!"口头禅不自觉的就从提耶利亚嘴里溜了出来,却比平常失了一大半气势.
"啊哈,提耶利亚,它喜欢你啊~"洛克昂趁热打铁,上前揽过提耶利亚的肩:"怎么样?看起来还挺可爱的不是吗?"
"......"提耶利亚没接话,但他的沉默其实也就代表了默认.

就这样,小家伙依靠自己无辜到极点的外表的动作让提耶利亚也压下了赶它出门的冲动,正式入住
然而谁都知道要养好一只狗,尤其还是一只宠物狗,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何况这只Haro其实是只还小的博美犬.
于是在晚饭的时间,提耶利亚郑重地告诉洛克昂:"今天晚上要是发生什么状况你全权负责,我绝对不管!"

3

"提耶利亚,你有没有听见什么."被莫名其妙的声音吵醒,洛克昂望向倚靠着床头还在看书的紫发的少年,橘黄色的灯光柔和的勾勒出提耶利亚脸部完美的线条
"听见了,你捡回来的狗在刨房间门."提耶利亚头也不抬咬字清晰地回答,丝毫没有移动身子的倾向:"我说过的,发生什么状况你全权负责."

言毕提耶利亚自顾自的继续看书,失理在先的洛克昂只得去开房间门.
门才开了一条缝,一个黑色毛球就从缝里滚..哦不对,是连跑带钻地挤了进来,速度还挺快,在洛克昂额角黑线条条竖下前已经跑到床边,扒着床沿叫得可怜兮兮,然而床上的人无动于衷,好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

"喂喂,Haro,不可以啊,到自己的地方去睡."洛克昂万分无奈的招呼着走到它身后,俯身将它抱起.
"没可能的,洛克昂你和它一起给我出去."合上了手里的书,提耶利亚开始整理被子准备睡觉.
"诶诶?这是为什么?"
"幼犬进入新家因为不习惯所以必定晚上会叫,有人陪的话可能会另当别论,所以你们两个都给我出去."
"提耶利亚..."
"我说了,出去!"

提耶利亚话音才落,Haro就在洛克昂手里不安分左刨右刨貌似还挺用力,因为事发突然洛克昂也没反应过来本能地就松了手,于是Haro理所当然就直接掉到了床上,再准确点说,正好掉到提耶利亚腿上--当然两者中间隔了一床被子,还不等提耶利亚那句"罪该万死"出口,小家伙已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在提耶利亚和洛克昂的注视下挪啊挪的挪到了提耶利亚的枕头旁边,自动自发的蜷成一团,将鼻子埋在两只前爪间--很明显就是"要睡了"的讯息.

"......"这回洛克昂的黑线齐刷刷下来了,这小家伙还真是天然呆得可爱,难道它一点都不会感觉到周围气场不对么.
"......"提耶利亚只是注视着那团毛绒绒的东西趴在自己枕边睡,没有皱起眉头,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是属于他一贯的沉静.

半晌,提耶利亚伸出手去,修长的指轻轻在柔软的绒毛中抚过,微痒的感觉爬上指间,还有些微的暖意,当他的手指落在它的耳朵后时,小狗的耳朵微微抖了抖.

"还真是够失态的.."这句话,提耶利亚说得很轻,不过洛克昂听得一清二楚,然后他笑了.因为提耶利亚的口吻里,弥漫开的是连提耶利亚自己也没注意到的温和.
"它果然是很喜欢你,提耶利亚."俯下身去,洛克昂翡翠色的瞳仁里盈满他一贯随和的笑意:"我说,这样也不坏,是吧."
"...洛克昂·史特拉托斯,如果今晚它要睡这里你就别睡."抬起头,提耶利亚的声线里不带任何起伏.
"啊啊?为什么?"
"如果你不小心吵醒了它,今晚我可就别想睡着了."
"......"

向提耶利亚保证了自己绝对不可能吵醒那团毛球后重新得以归位的洛克昂,关了灯,翻过身去面向窗户,从敞开的窗户望出去,可以望到一小片天空和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
看起来两人一狗的家庭生活形式,似乎不太乐观的样子啊,不过好像,挺有趣的,这么想着的洛克昂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背后响起提耶利亚的声音.
"没什么...晚安,提耶利亚~"
"..晚安..'

E N D

 

萤  (洛克昂x提耶利亚)

文:静攸
图:Eclps

图的版权归Eclps所有,未经图作者本人允许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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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昂曾经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看着提耶利亚在潮湿海风中的背影,问,提耶利亚的愿望是什么?
其实只是洛克昂一时兴起,随口的一句问话,但被问到的紫发少年却一脸认真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洛克昂觉得少年那对为人称道的眼眸里似乎有名为憧憬的潋光一圈圈荡漾开.

然而最终,提耶利亚只是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平淡无奇就像海面上盘旋着的海鸥叫声.
是自己看花眼了不成,拍拍头,洛克昂觉得自己笑得有点僵硬,但他也找不出别的表情来面对提耶利亚.

不远处阿雷路亚明朗的笑声与刹那气急败坏的"不要碰我"交替着传来,反而还比方才提耶利亚的回答更为清晰.
不知道啊,真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在回避呢.
毫无凭据的在心里做着猜测,洛克昂抬起了手,从指缝中去看挂在天上的太阳,大片阳光在他眼里被分割成一条一条的光线,但仍旧明晃晃的.

许久以后,提耶利亚终于给出了答案,在洛克昂的病床前,挂着一脸的脆弱,注视着对方仅仅剩下一边的碧色眼眸,说,我的愿望,是要洛克昂活着.
口吻,是和表情不符合的冷静与坚定,像是为谁立下的誓言.
洛克昂又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笑僵硬了,抬起手,本意是想触碰对方的脸,但是最后一刻改了方向,轻轻柔柔的落在了提耶利亚一头柔软的紫发上

"呐,提耶利亚,等所有的事情结束后,要不要去爱尔兰?"

接到对方有点惊异的目光,洛克昂微微一顿,缓缓补完最后的句子:"和我一起."
想也没想提耶利亚就给了一个好字,他的干脆与单纯让洛克昂忍不住有些坏心地想如果自己现在告诉他是骗他的话,提耶利亚会是个什么反应,说'罪该万死'么?
不过最终洛克昂到底是打消了刺激提耶利亚的念头,只是握了提耶利亚显得有些微凉的手:"那么,就这样说定了.

1

在机场买票时,售票员例行公事的问要去哪的机票

爱尔兰.
轻巧地念出这个名词,洛克昂回头笑问侧立一旁捧着哈罗但表情却过于正经的提耶利亚,说不觉得这个名字很美么.
提耶利亚低头看看手里的哈罗,再看看面前笑得有如春日和风的男子,原本冷澈的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然后微微点点头,柔软的紫色发丝也随着他的动作有节奏的起伏.

"那真的是个好地方呢,两位是要去度蜜月吗?"年轻的售票小姐抿着唇轻轻的笑,看样子是把两人当成了刚刚新婚的夫妻.

洛克昂耸耸肩不置可否,提耶利亚秀气的眉却微微拧成一个结,他本想开口申辩,然而手中的哈罗却很拆台的扑闪着耳朵,眼睛一闪一闪就抢先出声:害羞,提耶利亚,害羞
虽然是哈罗是机械,但是那异常可爱的外形和语气让本想赏它一记手刀的的提耶利亚忽然就没了脾气,只好也就任由这小家伙"提耶利亚提耶利亚"地喊,还好那头忍笑忍得差不多内伤的洛克昂没打算跟自己过不去,制止了哈罗,否则非叫得全世界都知道不可.

"是明天的机票,那么提耶利亚我们到时候来吧."自说自话的揽上紫发少年的肩,洛克昂的模样倒是像极了疼爱妻子的丈夫.
"......."于是提耶利亚又生生按下"把洛克昂和哈罗一起制裁掉"的想法,跟上洛克昂的步子离开了机场售票处.

当晚整理行礼时,洛克昂心情极好地向提耶利亚说了许多关于爱尔兰的事情,比如爱尔兰的气候,爱尔兰的人们,爱尔兰的风景...几乎是能想到的全部说了.
其实提耶利亚之前有从VEDA里看到过这些,并且很好的记在了心里,洛克昂说的,提耶利亚都清楚,但是他并没有打断洛克昂,即使那些东西他早就知道.

也许,不是想要那些关于那个国家的知识,只是想要听到洛克昂说,仅此而已.
提耶利亚也注意到了,洛克昂说了许多,关于自己的家和家人,只字不提,究竟是真的没打算说,还是刻意遗忘了不说,提耶利亚不知道,他只知道关于这一部分,自己同样记得.

洛克昂·史特拉托斯,本名尼尔·狄兰迪,爱尔兰人士,家人在KPSA的恐怖袭击中遇难.
这些VEDA里冷冰冰的解说,对提耶利亚没有半点触动,触动提耶利亚的,是洛克昂从开始到现在都令人安心的笑容,过去分明比谁都来得沉重,但给人的感觉却比谁都来得可靠

"这也是人类么..."
"啊?提耶利亚你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中说出了声,提耶利亚猛一怔,居然在自己不自觉的情况下...这是何等失态啊!
看到对方如玉一样的通透眼眸里的迟疑,洛克昂耸耸肩,一贯轻松的动作,半开玩笑地道:"提耶利亚真冷淡~听我说话也会走神呐."
看来洛克昂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究竟在想什么,提耶利亚轻轻呼一口气,口吻是只属于他的冷静:"我才没有走神."

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尽收眼底,洛克昂了然的笑,也没追问,顺着提耶利亚的话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你说没有的话,就当是这么一回事好了.'
"VEDA里没有'就当这么一回事的不确定说法."仍旧是冷静的口吻不过言语中责怪的意味不言而喻.
"啊呀啊呀,又是VEDA,你不是早就不依靠它了么."放下手中的衣物,洛克昂大踏步走到提耶利亚面前,哄小动物似的摸摸提耶利亚的头,深紫色的发丝在洛克昂指间流水一样淌过,留下几丝冰凉的触感,像是最上等的冰蚕丝躺在手里一般

"你是要认同我的说法,还是VEDA呢?"洛克昂低下头问,唇正好离被他挽起的提耶利亚的发丝一公分,典型夹在优雅与失礼间的动作

不过提耶利亚对此完全没有概念,还很老实的回答:"从理性角度来说我认同VEDA,但以我自己的意识,我想要认同你."
面对提耶利亚不知是单纯还是根本就出于本性的答话,洛克昂即使想要使坏也都没了辙,只好放弃之前维持的暧昧姿态,换下平日随和的表情,故意摆出一脸严肃:"既然你这么说,现在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
"有的时候千万不要太认真,不然会很吃亏."
"比如什么."
"比如现在!"

空气停滞了近十秒,随后是被偷袭成功的提耶利亚一把提起洛克昂的衣领,绯红对上碧绿,紫发少年的声音冷澈平静,一字一顿:洛克昂·史特拉托斯,你,罪该万死."
还没等洛克昂说话,提耶利亚接着补上一句:"今晚休想靠近我三米内."

话音落,甩手,回房间,锁门,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完成效率可谓神速,空留个洛克昂自己立在原地感叹:"哎呀哎呀又在害羞了."

2

前往爱尔兰的旅途中,要不是哈罗太会挑时间揭提耶利亚的短的话,应该称得上是温馨,但是鉴于提耶利亚一度想要趁洛克昂不注意把这只哈罗从飞机上扔下去的行径,这趟旅途也只能说,还过得去.

踏上目的地的一刻,提耶利亚听见洛克昂小声说,真好,终于回来了,言语间分明是掩饰不住的寂寞和意味深长的浅忧,他急忙转头去看,映入眼帘的却是洛克昂盈满了阳光味道的温暖笑容,那句话,像是幻境中传来的一样,仿佛从没存在过.

提耶利亚知道,这里是洛克昂出生的土地,是他的家乡.
提耶利亚有点理解了洛克昂那随和的脾气是哪里来的了,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提耶利亚自己也分明感觉到不一样.
那是爱尔兰这个国家的气息,清新秀美中透着久远的淳朴,即使现代风格的建筑再多也掩盖不了的气息,就好像现在自己头顶的一方天空,如同巨大的蓝色琉璃一样干净透明.

了解提耶利亚不喜欢人多吵闹的地方,所以洛克昂干脆就在离开市区的地方找了住处,是很爱尔兰风格的房子,两层的别致的小楼,还有一个算是较大的花园,种的是苜蓿
本来提耶利亚以为洛克昂是租的房,然而褐发的男子笑着拍他说"你在说什么傻话,以后都要住在这里当然要有属于自己的家"的时候,提耶利亚的的确确是被惊到了.

"什么叫以后都要住在这里,我可没答应过."抱肩站在房门外,提耶利亚自下而上瞪着洛克昂,虽然身高是比不上人家但气势完全把洛克昂压下去一大截.
"是吗?你不是答应了和我一起来爱尔兰吗?"习惯性地将手轻搭在提耶利亚的头上,洛克昂好笑地反问.
"我只是答应跟你来而已."平静的声线叙述着提耶利亚认知到的事实,说话的时候他顺便把洛克昂搭在自己头上的手给拉了下来
"答应跟我来,也就代表要陪着我呆在这里了,这点你都不明白么?"很满意自己小小的文字游戏有了成果,洛克昂心情大好.

玩文字游戏的简直罪该万死!
这一句话到了提耶利亚的舌尖却又生生卡在了那里,无论如何也没像以往那般干脆利落的脱口而出.
看着笑容依然不减的洛克昂,提耶利亚的目光集中到了他黑色的眼罩上,那里本该是翡翠一样晶亮的眼眸的,却因为自己而永远失去了它应有的光泽.
也许是还学不会掩饰,心里有的东西马上就往脸上写,所以洛克昂立刻就发现了提耶利亚的不对头.

"在看这里吗?"一派轻松,洛克昂轻轻点了点自己右眼上的眼罩,然后提耶利亚精致的脸似乎在很短时间内就失了色.
确认了提耶利亚神色不对的根源,洛克昂稍吐一口气,给了提耶利亚一个拥抱:"早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提耶利亚不说话,只是揪紧了洛克昂的衣服.白皙修长的指还有一点颤抖.
他果然还是,太认真了.
手上稍稍施力,将提耶利亚抱得更紧些,洛克昂的声线比起平日的宽厚随和,更沉淀了一份温柔:"提耶利亚,我不是按照你的愿望活下来了么?所以啊,别的已经没关系了."

没有回应.
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得这么奇异,连风吹过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洛克昂没动,提耶利亚也同样没动.
要是被CB中任何一个除我们之外的成员看见会不会被取笑说成"你们两个打算在这里站到风化是不是"呢?安抚地拍着提耶利亚的肩,洛克昂不无调侃的想

"..洛克昂.."提耶利亚终于开口.
"嗯?"洛克昂回应一个单音节词,等着提耶利亚的下文
".....没什么..."提耶利亚的下文倒也简单得很,但抬起头时表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沉静
"没什么的话就进家吧."
"..好.."

3

对于忽然就(被迫?)开始的地球家居生活,提耶利亚显然是不怎么适应,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本身对地球重力与环境不太有爱,另外一方面就是,原本都是我行我素现在身旁却忽然多了个管家还专管他,用VEDA的词条解释就是"溺爱",一时也让提耶利亚无所适从.

对于提耶利亚的不满,洛克昂自有道理解释,首先爱尔兰是自己的家乡,所以对于不是爱尔兰人的提耶利亚关心是尽地主之谊,其二提耶利亚是跟着自己来的所以自己必须负责,
其三是因为..

"我喜欢你啊,提耶利亚."

喜欢,这个词在VEDA里没有解释,在托勒密上时提耶利亚经常听见几个女孩子们在吃饭时提到它,但是始终不曾明白过它的含义,也曾经问过洛克昂,但是每次褐发的男子都笑而不答,只是轻轻拍拍提耶利亚的头,提耶利亚想从洛克昂的眼睛里读出点东西,却只看到碧绿中弥漫开一贯的温柔.

顺带一提,虽然曾经无数次听到这个词,但被人说"喜欢",对于提耶利亚,是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洛克昂,我还是不明白."扶着窗台提耶利亚安静地回答,淡金色的阳光勾勒出他脸部柔和的线条.
"不明白啊..想要我给你解释?"提耶利亚的回答显然在洛克昂的意料之中,所以洛克昂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紫发少年微微低了头,看着阳光下自己的影子,说,我想知道喜欢是什么,VEDA里没有做说明,所以我并不明白.
和阳光一样温暖的触感落在头顶,提耶利亚知道是洛克昂的手又放在了自己头上,这已经是两人之间习惯性的动作,自然得如同呼吸一样.

"提耶利亚,为什么你的愿望是想要我活下来?"
"因为我希望洛克昂活着."
"那么提耶利亚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愿意在那时救你?"
"因为你是高达驾驶员."
"不对~不对,会希望我活下来,是因为提耶利亚喜欢我,那个时候我救你,是因为我喜欢提耶利亚,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4

时间的脚步很快,在你没察觉的时候已经走过了无数的季节.
时间的脚步很慢,在你数着每天的点滴时仿佛停滞下来一般.

提耶利亚似乎是在春季随着洛克昂来到爱尔兰的,但是现在已然是夏天,当初刚刚来时花园里苜蓿还是那么不起眼,现在都已经托起了一朵朵精致纤细的白花.
于是洛克昂每天都花不少时间呆在花园里.

有时候他会拉上提耶利亚一起,在提耶利亚皱起眉小声道连让人走的地方都没有时,揉揉他的头发,指着那片白色的花说,你看,和你一样漂亮对吧.
善意的调侃总是让提耶利亚挑高了眉回一句"何等失态",但说完后依然被洛克昂拉着往花丛里走,现状完全没有任何改变,不过提耶利亚对此其实半点也不反感.

或者说,已经习惯了.

事实是这段日子下来提耶利亚确实也习惯了不少东西,比如家居生活,比如被洛克昂宠溺,比如做饭..
但有的东西他还是无论如何不太能接受,就比如夏天的气温,虽然爱尔兰是海洋性气候,但夏天的温度对于习惯了太空低温的提耶利亚来说还是很难受,就算开着空调也不见得有多大改观.

这个情况似乎也直接影响睡眠质量,提耶利亚最近一段时间常常在半夜里醒来,醒来以后就很难再入睡
每次醒来,提耶利亚总是很自然的下床去开卧室的窗,夜晚的风有点湿润的凉气,通透的清澈,吹在脸上也觉得稍微舒服些,所以窗台也成了提耶利亚醒后最喜欢呆的地方.
有个晚上,在往窗外望的时候,提耶利亚有些惊异的看见了星星点点的微弱的光,就在楼下,自家花园里.

一开始提耶利亚猜那会不会是GN粒子之类的东西,因为颜色很像,但是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不管怎么说,GN粒子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以如此微量的程度出现吧.

"哦?这个时候会有萤火虫.果然到夏天了么."

如水黑暗中,洛克昂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提耶利亚也理所当然地被小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得见洛克昂的声音,因为洛克昂睡眠质量一向不差,当然没可能和自己一样半夜就醒.

"萤火虫?"有些生疏的叙述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提耶利亚红色的眼瞳里有一层淡淡的迷惘:"那个发光粒子的名字?"
"哈..那不是粒子呀,是一种昆虫啊,是只有夏天的夜晚才能看见的呢."洛克昂拉过提耶利亚的手:"怎么样,想下去看看么?"

洛克昂的问话,换来提耶利亚轻轻地点头.
当两个人站在门口时提耶利亚才发觉自己要注意的是什么,连白天走在花园里自己还不时踩偏地方,现在是夜晚,什么也看不清的时候,谁知道自己会不会踩得更偏.
然而洛克昂完全没在意,只告诉提耶利亚一句"跟着我走就没事了"后,就把人家拉往花丛里,从来没有在半夜夜游花园经历的提耶利亚也只能乖乖地跟着洛克昂走.

离它们已经很近了.

那些星星点点的光芒,在静谧的黑色中悠悠漂浮,如同星屑的碎片一样,光华虽然微弱却依然努力的闪烁,像是自幻境中脱离的精灵,梦幻一样的点缀着深沉的夜晚.
提耶利亚有一刻看得失神,这样的景致他没有见过,从来没有,他原本以为黑夜不过是黑夜,却不知道黑夜里也依然存在着令白昼都不忍心破坏的幻境,流水一样的月光下那些幽幽的荧绿看起来显得奇异的缥缈,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却也没有真正的消失.

"很美对吧,提耶利亚以前肯定没见过."注意到身旁的人一脸认真,洛克昂忍不住笑了.
"从来不知道,VEDA也没记录."稍稍回过神,提耶利亚的声调不知道为什么比平日要低,也许是不想惊动了那些荧光.
"呐,提耶利亚,其实它们生命很很短暂的,不过即使如此,它们活着的时候,还是很努力的在黑夜里闪烁."
"你想说什么?"
"可以努力的活着真幸福."
"可以带着别人的希望活着也很幸福."提耶利亚脱口而出,好像这话早就在他心里盘旋了很久一样.
"啊..啊?"洛克昂有点惊讶的挑眉看着提耶利亚:"这是你说的?'
"..不.是你跟刹那·F·清英说过."提耶利亚抬头直视洛克昂,银色月华下他红宝石一样的眸子清澈得近乎透明:"正好被我听到了而已."

洛克昂的唇角微微上挑,他是怎样也没想到不过自己随口一句哄小孩的话还被提耶利亚记到了现在,而且还用得很是时候.
习惯地掬起提耶利亚紫色的发丝,洛克昂碧色的眼眸里隐隐约约映出对方眼眸里通透的红色.

"我是带着提耶利亚的希望活下来的,所以我现在也很幸福,你想说的是这个?"
"难道不是?"微微挑高了眉,提耶利亚的唇抿成一条线,读不出他现在的情绪.
"嘛嘛不要纠缠这个问题啊,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的是,提耶利亚会觉得幸福么?"
"........"
"你不也是带着我的希望活着么?那么,提耶利亚觉得呢?"

被对方温柔但是不容置疑的话语弄得有些无所适从,于是提耶利亚很干脆地给了一句"这个问题何等失态."来做掩饰.
习惯了提耶利亚遇到关键就用"何等失态'来跳过的性格,洛克昂这回什么也没多说,但是他知道提耶利亚肯定还是在心里承认了.

那么,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揉揉提耶利亚的发,洛克昂唇边的笑意更加深了一层.
是的,就这样,很好.

E N D

擦肩 (洛克昂x提耶利亚)

文:静攸
图:Eclps

图的版权归Eclps所有,未经图作者本人允许禁止转载




lt03.jpg

提耶利亚·艾迪第一次知道洛克昂·史特拉托斯这个人的存在,是在Veda的资料里.
冰冷的数据以及没有任何感情的字符,一点一点地堆积出了这个人的过去,本名尼尔·迪兰狄,家人死于KPSA的自杀式恐怖袭击.

---确实,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过往.

提耶利亚冷淡地想着,例行公事的将资料快速浏览一遍,然后决定和以前任何一次浏览资料一样将这个抛至脑后,反正也是无意义的存在,不论是那冗长的资料,还是这个人,都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

不过是高达驾驶员又多一个人而已.
走在采光度极好的走廊上,提耶利亚自顾自地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做的事情,也没有在意有个人从自己身旁走过.

"哟,日安呐."

甚是熟络的打招呼口吻和不曾有一点印象的陌生声线,让提耶利亚停下了脚步回头,丝绦一样柔软的紫发也随着他这个动作在空气中荡开了优美的弧度.
然后,他宝石一样通透的红色眼眸里就倒映出了那个人的样子,柔软的棕褐色卷发衬着英气十足的脸庞,眼睛是春日湖水般幽深的碧绿,笑容随和,且悠闲得似乎有点散漫.
一瞬间的迟疑后提耶利亚反应过来,这就是不久前自己在资料里看到过的那个男人,洛克昂·史特拉托斯.

不过他并不认为自己跟他已经熟到了可以如刚才那般自如的打招呼的地步.

所以提耶利亚开口时,抛给对方的是一个很公式化的介绍:提耶利亚·艾迪,VIRTUE机师.
听到他如此这般的自我介绍,洛克昂的表情有一瞬间可以称之为无奈,然而下一秒,却变成了戏谑.

"嘛,原来真的不是女性啊,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皇小姐告诉我的消息有误呢."
"洛克昂·史特拉托斯,你,罪该万死."

1

应该说从初遇开始洛克昂就没给提耶利亚留下什么好印象,因为那句戏谑的话语,洛克昂也深切认识到了"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可以乱说"这句话的真谛.

虽然提耶利亚没有做出什么诸如路过时故意踩一脚或者把人绊一跤的小动作--当然洛克昂也知道这种事情依提耶利亚那种个性根本做不出来--但是,每天从身边走过就是目不斜视当人是空气,一起吃个饭也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盘像是根本就不知道对面还有个大活人,找个机会跟他搭话吧,又被公式化的语言噎回来,如果说是提耶利亚一贯的秉性所致洛克昂倒也不会怎么介意,但是问题就在于提耶利亚根本就是在针对,不信请看提耶利亚对其余两位驾驶员的态度,虽然冷淡但是也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更甚的是诸如此类的事情天天都上演还似乎没个完结日,饶是包容力万能的神也会受不了的,何况洛克昂·史特拉托斯只是个普通人.

所以终于有一天训练结束后,洛克昂把提耶利亚堵在了格纳库里.
本来应该是很有气势的"兴师问罪",无奈的是,在看到提耶利亚和平日一样淡漠的神色后,洛克昂发现自己原本想说的东西半点也派不上用场,于是被迫临时编词,但是神在这个时候也偏偏抛弃了洛克昂,任他绞尽脑汁也编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看着面前紫发少年精致的面容上隐隐浮现不耐,洛克昂决定--豁出去了.

"提耶利亚你讨厌我吗?"
"有时间来这里问无聊的问题,不如好好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近乎决绝(?)的问话换来的却是提耶利亚冷淡到不能再冷淡的回应,洛克昂站在原地觉得自己脑子里有千万把狙击枪在同时开火,而提耶利亚一扭身,从洛克昂身边擦过,轻快得如同天际的清风.

看着提耶利亚远去的背影,洛克昂伤脑筋地拍拍头,心说这下子麻烦大了.
但是事情的发展似乎并不像洛克昂想的那么糟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洛克昂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提耶利亚察觉了什么,总之过后的时光里,提耶利亚对待洛克昂的态度看似一如既往,对话时依旧不冷不热近乎公式化,但却少了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

皇小姐曾经私底下跟洛克昂说,提耶利亚这孩子本性可能并不是如此冷漠的,只是他学不会如何待人而已.
听到这句话后洛克昂的第一反应就是露出了一个,可以被称作沉思的表情.
然而他脑子里却近乎空白,连他自己都对这种现象觉得诧异.

不过,皇小姐评价提耶利亚那句话,他确确实实记在心里了.
可现在记住这句话,似乎也没什么大用处,有的时候下意识试着去帮助提耶利亚,但提耶利亚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通透的红色眼眸平和得像最安静的湖水,激荡不起一丝涟漪.这让洛克昂很有挫败感,至少他对刹那表示关心的时候,那个高达小鬼还会抬起眼睛看他,面无表情的甩来一个'哦'字.

这么说吧,如果把洛克昂的关心比作石子的话,刹那的反应就是石子丢下湖一样,好歹可以带起一点点的涟漪,但是对于提耶利亚,根本就是石沉大海.
也许是因为提耶利亚对除了VEDA的指令和任务以外的事情没有兴趣的缘故把.
当洛克昂冲阿雷路亚拐弯抹角的诉苦时,温柔的俄罗斯青年微微笑,你看,这么久了,都没见提耶利亚笑过.

听阿雷路亚这么一说,洛克昂发觉--好像,的确如此.
提耶利亚真的很少笑.
除了那一次.

洛克昂还记得,那天的天空蓝得很深邃,离他们很远很远.
他赤脚踩在沙滩上,细腻的金色沙砾贴在他被海潮打湿的脚下,有点微微的痒,他面前是昏昏欲睡的中东少年,一头原本应该柔软的黑发纠结得跟乱草似的,而他执枪的右手此刻却拿着剪刀,刀锋流利的在少年的发间穿过,一络络黑发随着他的动作飘落.

不远处传来阿雷路亚的喊声,说洛克昂,我们这边快要弄好了哟.洛克昂抬眼看过去时,阿雷路亚正举起手中的杯子向他示意,而离阿雷路亚不远处,提耶利亚正对着放在桌上的书籍调配饮料,一脸认真的神色让洛克昂忍不住想要逗他,所以他不假思索的向着提耶利亚喊话,喊道提耶利亚你别那么认真,反正这种东西也就是水而已.
结果洛克昂为这句话付出了沉重代价,那杯东西甜得他舌头都要掉下来.
而在看见洛克昂狼狈的表情时,提耶利亚姣好的唇线分明勾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那是洛克昂见过的,近两年以来提耶利亚最真实最生动的表情,然后那一刻听见脑海里有个声音对自己说"洛克昂·史特拉托斯,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这个叫提耶利亚的人了."


2

"洛克昂·史特拉托斯,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这个叫提耶利亚的人了."

耀眼的白光从面前飞溅开,右眼处传来撕裂一样的剧痛,所有的神经几乎都要被这剧痛绷断,意识在那一刻像是失去了控制,全部都往深不见底的黑暗坠落下去.
在昏迷以前,洛克昂想到的只是这句话而已,然后只来得及再接上"应验了"这三个字.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托勒密的医疗室里,金属天花板上反射的白色灯光,让他觉得左眼有些刺痛,而他的右眼被罩上了眼罩,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在从医疗室里走出去时,哈罗突然蹦了起来,叫着"提耶利亚提耶利亚",然后洛克昂看见那个紫色的身影在拐角处一闪即逝.

提耶利亚已经不知道在心里吼了多少次"何等失态",针对对象是自己.
刚才见到洛克昂从医疗室里走出来时,提耶利亚没由来地紧张,接着身体就比思维做出了更为诚实的动作,转身,走人,速度高于平时.
提耶利亚不清楚自己的心思,自己是在担心洛克昂还是在自责,他分不清楚这两种情感.
但是有一样他很清楚,自己,害怕.

一直以来,提耶利亚都依赖着VEDA,甚至可以说,Veda就是提耶利亚·艾迪的整个世界,而现在,这个世界崩塌了.
被抛弃的恐惧感像是密密层层的大网压得提耶利亚几乎透不过气,本能的想要逃离却发现无处可逃,就在提耶利亚以为自己真的会被这种恐惧感吞噬时,温润的体温平伏了他的不安,洛克昂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和风抚过大片草叶的声音一样舒服.

没有任何预兆,温热的液体从眼里涌出,却没有顺着线条冷俏的的脸庞划过,在无重力状态下四散飞开,成了悬挂在空气里的晶莹水珠.
提耶利亚忽而觉得自己很累了,有点想睡过去,就在这个人的身边,一直睡过去
直到心里铺天盖地的恐惧感消失为止.

而这份恐惧感消失得很快,在他第二天睁眼,看到褐发男子温柔的笑容时就没有了痕迹.
于是提耶利亚以为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曾想到Happy End的背后其实是Bad End,洛克昂·史特拉托斯在不久后很潇洒的随着那几乎可以映亮宇宙的爆炸光芒消失在无数星辰之中,电子哈罗呼唤洛克昂的名字,但再也不会有人回答它.

那时以为已经消失的恐惧感来势汹汹的涌上提耶利亚的心头,但是这次,没有人再会安慰他.
所以提耶利亚只能依靠自己,他刻意压下了内心的不安,外表依然镇定,他向皇要作战计划,申请出击.
他想要为洛克昂报仇,想要用自己的行动告诉这个战火纷乱的世界,告诉他们,天人的行动,不会结束.

那一场战斗异常的惨烈,天人组织的驾驶员几乎全军覆没.
还没有结束,也不能这样结束.
将太阳炉从VIRTUE上分离,提耶利亚困难地喘息着,让自己的身体靠到了驾驶座上,静静聆听着生命流逝的声音.
事实是,他什么也没听到.

一点绿色的光源在黑暗中映入了他的眼睛,红色的眸子里,最后一次流转过生命的潋光.

"洛克昂,你离开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呼吸逐渐微弱,视界越来越暗,提耶利亚终于安静地合上了眼睛,让黑暗将自己笼罩,VIRTUE的残体带着如同熟睡一样的紫发少年,飘向了宇宙深处.

4

"哟,日安呐,提耶利亚."褐色卷发的男子举起了手,笑容带着属于海洋性气候的温润.
"嗯,日安,洛克昂·史特拉托斯."紫发少年不冷不热的回应,然后从褐发男子身边走过.

两年以前,两人在一瞬间擦肩而过,洛克昂停下了脚步,提耶利亚回过了头.
时间尽头,两个人在永恒之间错过,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是擦肩而过.


E N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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