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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灼热的火焰,在夜晚的神社里燃成艳丽的花,照亮了穿着古朴的人们脸上肃穆的神情.

为祭典而特意搭建的临时舞台上,急冻鸟造型的木雕被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中央,在火焰的照耀下,木雕上从各个不同的角度都反射出了微弱的光.

..原来这就是,之前游轮上那本宣传手册里所说的,极北之岛的镇岛之宝?

一边努力从记忆里找寻着宣传手册上的介绍,泷泽静一边用力踮起脚,想要更清楚地看到那被岛民固执地崇拜着的,神的象征.

话有说回来,若不是亲眼看到,任谁也不会相信,在过去悠远的老的时光里,竟然流传着如此精湛的技艺.

目光在那尊木雕身上流连,泷泽静恍惚间有了一种,舞台上那栩栩如生的木雕其实就是真正的急冻鸟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它就会褪去那身被时间打磨得温润的古朴伪装,张开蓝色的羽翼飞向无边无际的夜空.

尺八悠长的音色划破被火焰蒸腾得微微发热的空气被重重擂响的太鼓,声音仿佛穿越千年时间而来,猛地一下将人拉回了现实.

戴着面具,体态轻盈的巫女从舞台的一侧款款行来,优雅的步伐在尺八缠绵的旋律里踏出古老的祝祭之舞.

旋转,迈步,开扇,躬身.

一个个动作精确地咬合着鼓点的节奏和乐律的拍子,不急不缓,从容镇定.

台下的人们双手合掌,深深地埋着头,用谦卑的姿势传递着内心的虔诚.

因为是拿到了巫女的凭证进来观礼的客人,泷泽静并没有被要求按照岛民的规矩行事,是以只有她,完完整整地看完了这从久远时代传承至今的舞蹈.

舞姿绮丽,却透着不可名状的寂寞.

在纤细的身影对着那尊木雕跪拜下去时,那种寂寞的感觉越发清晰.

是因为,被束缚了自由,却还是带着向往而造成的吗.

泷泽静看着巫女并不陌生的背影,不自觉地抿紧了唇.

身上背负着强加来的责任确实不是什么幸福的事情,那么,背负着无数人期望和信仰的神灵,是不是也会感觉到被负担压的喘不过气?

就在她晃神的这当口,众人已经低声地吟诵起了祝祷词.

那并不是她所接触过的语言,飘渺虚幻,犹如雪山顶上永不消散的雾霭,

好美.

美得让人想不由自主地醉倒在其中.

这时,泷泽静怀里一直在望天的海豹球开始不安份地扭动起来,左刨右刨,最后干脆从她怀里挣脱了出来,"咚"地一声砸到地上,泷泽静吓了一跳,左右看看大家似乎都闭着眼睛认真吟唱祝词,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小骚动,这才暗自松一口气.刚想弯腰去把它抱起来,海豹球却骨碌一转,一溜烟地滚走了.

泷泽静黑线,又不能出声喝止,只能尽可能地放轻步伐追了过去.

其实,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抬头望一下天空,大概就能看见夜空一角微微闪烁的冰蓝色光芒,但是所有人在意的都只是眼前的执念,而非不经意的转瞬即逝.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才一直未能发觉原本就近在咫尺的奇迹吧.

吟诵之声没有停顿,似乎也没有人因为少女擅自的离去受影响.

临时舞台上渐渐减弱的火光,无声地昭示着神社内的祭典进入收尾阶段.

原本应该是最值得观看的部分,只可惜泷泽静没那个好运气.

此刻她正沿着一条黑咕隆咚的小道,艰难地追赶着那个莫名其妙滚得飞快的海豹球.

"丢丢你要去哪里啊."

蓝白相间的球体不答话,自顾自地沿着道路骨碌滚去.

在泷泽静心里腹诽无数次"下次再让你在外面噗嗒我名字就倒着写"后,海豹球总算在小路尽头停了下来.

"这里是?"

小家伙默默伸爪子指,

泷泽静抬眼望过去,不远处似乎有火光闪烁.

夜风从寂静的空气里轻盈地滑过,没有带起任何响声,

弯腰抱起了海豹球,泷泽静向着火光所在处走了过去,因为是陌生的地方的关系,她的步子比平时慢了好几倍.

近了,更近了.

她似乎已经听到火焰舔舐着木头时,发出的"滋滋"声.

赫然出现在她视野里的,是一扇半掩着的石门,门上原本应该有着精致的雕刻,却在时间的流逝中被磨去了线条硬朗的棱角,变得不甚清晰,在石门两旁长明的火把的映照下,那模糊了的花纹忽明忽暗,莫名地显得狰狞.

"这里不会是...墓道入口吧."

被门上晃动的影子扰得心里发毛,泷泽静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你让我来这种地方干嘛我又不参加试胆大会."

话音才落就看见海豹球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狠瞪自己.

"我不去.'

"...."怒盯。

"很恐怖的啊."

"..."坚持不懈地怒盯.

"你不要在心里腹诽什么难得来一趟连冒险都不敢的胆小鬼干脆滚回老家之类的话哦.."

海豹球眨巴眨巴眼,一个"哼"的表情,证明泷泽静对其心思的揣摩完全没有半点误差.

"那行."

泷泽静毫不犹豫地将海豹球抛下地,指着那扇半掩的石门:"你走前面."

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翻了一个即使在夜色里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惊天白眼后,海豹球挪着圆滚滚的身体接近了石门,没有半点犹豫地就从那个半人开的缝隙里钻了过去.

"你还真的去啊."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大小姐总算有了切身的体验.

但是自己的精灵都去了,做主人的还在原地干等着看确实不像话,是以泷泽静也只得急急忙忙地看了一下四周,在火把最下方捡起一个火折子,晃着后,也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

这确实是一条通道,但是通道内并不如她想像的那般潮湿,反而透着干燥的寒意.

而且,愈往前走,那种寒意就愈发强烈.

到了这一步,再迟钝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何况泷泽静一点也不迟钝,还算是挺聪明的一个人.

冰系的精灵,对温度低的地方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度.

这条地道的尽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

海豹球欢喜的叫声在前方响起,泷泽静握着火折的手一紧,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去.

凌厉的冰风,一刹那间吹熄了她手中跳跃的火种,冰冷的雪在眼前肆无忌惮地铺展开,一大片沉静的素白.

浓得连天地的界限都被其模糊的夜色里,直刺天空的山峰巍峨耸立,以压倒性的气势俯瞰着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

极北之岛传说的起源,无数人向往的,最纯洁的神话.

故事中雪山之神栖息的永冻冰山,此刻,近在眼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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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诞生之刻.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座小岛是宁静得近乎荒凉的地方,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能造访这座小岛的来客并不多.而岛上的住民也不会轻易地尝试离开,因为波涛汹涌的大海与藏在蔚蓝水域中的漩涡,总是不动声色地吞噬许多灵魂.
没有人出去,也没有人进来.
这座岛维持着最原始的生活方式,在漫长的时间里沉默.

一日,一支探险队到达了这座小岛.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传言,说这座岛上万年积雪的雪山里,埋藏着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
岛民们纷纷劝阻,说那座雪山上栖息着神灵,不能轻易冒犯.然而探险队还是执意要进山一探究竟.

在探险队进入雪山后的第二天,雪山突然暴躁了起来.
肆虐的冰风卷着刀片一样的雪花席卷了岛屿,在岛民之中引发了不可名状的恐慌,他们纷纷传说是那些外来的人激怒了雪山之神,现在雪山之神的神罚降临了.
然而,当天夜里,所有人都看到了黑色天空中晶莹剔透的冰蓝色身影.

那个身影在夜晚冰冷的空气里翩然滑过,留下优雅宛如上古歌谣的鸣叫之声,原本黑的抑郁的夜空被这道纯净的蓝撕裂了缺口,褪去了死气沉沉的压迫感.
没有人能确切地看清那个飞翔着的蓝色影子究竟长什么样,但是也有人说,那是一只巨大的,蓝色的鸟,有着流水一样柔美的尾羽.
在那个梦幻般的蓝色影子出现过后,肆虐的风雪于次日的清晨停止.

而原本暴躁的雪山,也像被安抚的孩子,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那日中午,岛民们以为已经葬身在雪山某处的探险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敬畏.

"真的看见了啊,高贵的雪山之神."
"这是这座岛上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无价之宝."

探险队队长留下这句话后,便带着探险队队员们离开了这座小岛,回到了他们所在的世界,将自己见证的奇迹记录流传.
从此以后,为了一睹雪山之神的真颜,络绎不绝的冒险者踏上了这座小岛,而侍奉雪山之神一族的神职人员,也是在那个时候诞生的.
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背负着侍奉神明的命运,所以终身不能离开这座岛屿.

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不停地祈祷,向雪山之神表明自己的诚心,感谢雪山之神的庇护,并祈求雪山之神现出身姿,让岛上的人们得到神的祝福.
据说,每一代侍奉雪山之神的人啊,见到雪山之神的机会只有一次呢.
因此也有这样的规矩,在雪山之神现身的同时,就是解除自身职务,让下一代人继承这一神圣职位的时刻.

话是这么说,但这个规矩也不是一成不变.
实际上有许多代侍奉者,直到老死也无缘见到他们所侍奉的神明.
所以很多继承人,都是在上一代继承人死去后变成新的侍奉者的.

"雨宫雪大人就是这样的情况."
"不过,多少年了,雪山之神也没再出现过,看来雨宫家的神力,也就仅此而已."

"也就是说,一辈子都见不到雪山之神的话,也就一辈子都...?"
"嗯,一辈子这么过呗,祈祷,祈祷再祈祷."风姿绰约的老板娘悠悠地吐出一个完美的圆形眼圈,又眯着眼睛对泷泽静笑笑:"不过,这样也不错啊?身负上天给予的恩赐,每天享受着无数人的崇拜和尊敬,一辈子不用操心生计.这等好事,也不是人人都能轮到嘛."

---但是也不是人人都乐意啊,那样过一辈子多无聊啊.

在旅馆里向老板娘询问雨宫雪的事,却被附赠了一大段故事的泷泽静,在听到老板娘的结论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
她并不想否定谁的信仰,也不想干涉谁的生活,但是就她接触过的雨宫雪来看,那个女孩子,应该是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方式才对.

目光落到旅馆里的壁画上,看着那颇具急冻鸟神韵的抽象画,泷泽静咂咂嘴心想这算什么雪山之神,充其量就是浪费别人青春的一只鸟而已,
这话当然是不能说的,否则在这个雪山之神至高无上的小岛,她一定会被碾得渣渣都不剩.

"说起来,小姐你的神情,跟之前来过这里的一个人很像呢."
"啥?"
"十年前?还是十五年前?记不清楚了啊..有一个男人,在听完我说这个故事后,露出的表情,和小姐你,真是一摸一样呢."
"是..是吗."泷泽静汗颜.
"嗯."老板娘又吸了一口水烟,仰头看着有些潮湿的木制天花板,像是在回忆什么:"...还听说雨宫家的长子,跟着那个男人离开了小岛啊..."
"雨宫家的长子?原来雨宫雪桑还有个哥哥?"
"啊,对,那孩子叫做啥来着,唔..好像是,城吧?"
"雨..雨宫城吗?"
"嗯,对对.小姐你可不知道这件事当年在岛上多轰动,那时啊.."
"..那个,祭典..我现在要过去神社了,谢谢您告诉我这么多事情."

泷泽静弯腰鞠躬,姿态娴静动作得体,但是她怀里的海豹球却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主人额角的黑线,和眸子里一晃而过的杀气.
它疑惑地眨巴一下黑亮亮的小眼睛,然后决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从老板娘面前脱身,走到了街道上的泷泽静,满脑子都绕着一个句子"爹你这个混蛋快点把雨宫城给我弄回来"
她记得很清楚,大概是在自己七岁那年,一直在外远游的父亲突然领了个目测十五岁的少年回家,介绍说他叫雨宫城,是一个想要出来见见世面的朋友的孩子,暂时在我们家寄住几天,SHIZUKA不要欺负人家也不要跟人家吵架哦.
少年在她家呆了差不多有一个月,这一个月期间他一直都显得很拘谨,甚至可以说是沉默寡言,一看就是没怎么跟人交往过的类型.

所以在听到他进了联盟的消息后泷泽静还是很惊讶的,一个那么不善言辞和交往的人,能在联盟那种狐狸辈出鬼才不断的鱼龙混杂之处占有一席之地,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结果闹了半天,这人其实是被我爹从这里拐走的.
难怪那时雨宫雪听到泷泽这个姓的时候会有那么大反应.

...等等.

泷泽静停下脚步.
这么说来,既然连个路人老板娘都能嗅到蛛丝马迹,那作为间接当事人的雨宫小姐,应该也已经猜到我和把她哥哥从岛上带走的那人的关系了吧.
我爹拐走了人家的哥哥,我把人家重要的精灵揍到半身不遂,然后雨宫家在这个岛上基本也是神待遇...
脑内了一下很血腥很儿童不宜的场景,泷泽静囧囧有神地想是不是该给电话给弁柄求他立刻把自己从岛上弄走合适.

但是弁柄就算再怎么一手遮天,也不可能有力量改变游轮一个星期开一趟的通航时间,除非那家游轮公司是他开的.

这下麻烦了=  =
海豹球被主人莫名越搂越紧的手臂勒得难受,本能地想在抱着自己那双手上再啃一口,一想到后果又生生地住了口,只伸出小短爪努力地划拉了几下.

"呐,丢丢.."
"?"
"我总觉得我搞不好会被做成人肉饼."
"?!"海豹球干脆利落地一个白眼.
"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地在想你干嘛又被害妄想了.

正当泷泽静和怀里的小家伙心思各异沟通时,她身后传来了此刻对她来说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泷泽小姐?您还在这里啊."

这个声音让泷泽静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海豹球的眼睛却"噌"地一下亮了起来.
站在泷泽静身后的雨宫雪,那头银白色的长发已经被细致地盘起,鬓上透明的羽状头饰呈三瓣,从不同的角度绽开,一看就是模仿了急冻鸟头顶那束玩意制成.剪裁得体的巫女服显得少女原本就轻盈的身姿更加纤细,她就那样笼着双手,俏生生地站着,宛如刚刚长成的美丽花.浅蓝色的眼睛里依旧是飘渺得让人难以读懂的忧郁.

"啊,雨宫小姐."泷泽静连忙转身.
"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不习惯岛上的环境吗?"
"也没有啦,只是..那个.."

总不能把自己的脑内如实告诉雨宫雪,后果绝对会很难看.但是临时找个得体的说法也没那么容易,泷泽静正在斟酌词汇,海豹球这时又发挥了萌物的强大作用,它举起左边的爪子随便往一个方向指了指,努力地描出一个类似问号的空气文字.又把两只爪子一起摊开,一副无奈状.可爱又滑稽的姿态逗得雨宫雪轻轻笑了出来.

"您的精灵似乎是在说.您迷路了?"
"....."
泷泽静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对着雨宫雪点点头,同时暗中掐了一把将自己塑造成路痴的海豹球的尾巴,

"神社在岛的另一边,确实也有些不太好找,泷泽小姐不介意的话,请跟我一起来吧."雨宫雪浅浅地颔首后,自顾自地擦过泷泽静身边,衣衫带起的风擦过少女的肩头,微微发凉.

泷泽静跟在雨宫雪身后穿过开始摆起摊子的庙会街,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行走,一路上不断地有人向雨宫雪打招呼,表情毕恭毕敬,而少女习以为常一般,只是一脸平静地点头算是回礼致意.

"很无聊,是吧?"

在又一个特意停下脚步向自己打招呼的人离开后,雨宫雪冷不防地回头对泷泽静说了这么一句.
没料到少女会毫无预兆地这么说,泷泽静愣了一下,原本想要搪塞过去,不过在看到对方清澈到几乎冰冷的眼神后,还是决定坦率地承认自己的感受.

"确实."
"从您的表情就能看出来."雨宫雪抬起手拢了拢从发髻里散下来的几缕发丝,声音清清淡淡:"所以我才不相信神明的存在,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自然而然会有大批信徒,哪里需要什么侍奉者反反复复强调这件事."
"...."泷泽静垂下眼,戳了戳怀里的海豹球,没有接话.
"泷泽小姐应该已经向旅馆的老板娘打听了我的事吧?"

稀松平常的语气,像是随口谈论今晚的天气一样,普普通通的口吻.
泷泽静轻轻地咬了咬唇,想着不能再这么被动了话题全被牵着走,于是决定稍微地试探一下.

"我想,不止我一个人这么做过?"
"嗯,基本上,来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向不同的人打听过."雨宫雪清清淡淡的口吻没有任何改变,即使是说着在别人听来相对唐突的话语时也是一样:"但是,我想泷泽小姐应该不像那些人一样只是单纯好奇."

其实还就是.
泷泽静默默地OS,随后也正色道:"会这么问我,雨宫小姐一定是有话想说了."

"失礼了,但是我一看到泷泽小姐,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您的神情.."
"和带走你哥哥的人很像?"

被泷泽静一语点破,雨宫雪也没有表现出惊讶或者是不安,只是轻柔地笑了笑.

"您果然和那个人有些关系吧."
"如果非要说的话.."心跳突然加快,胸腔处的撞击感比平时都要强烈,泷泽静无意识地耸耸肩,表面上还是保持着她一贯稳重平静的样子:"那个叫泷泽修的人,是我的父亲."
"啊,果然是呢."

哈?
等等等等这是什么过份平淡的反应,你的表情也好歹变一个吧.
因为抱着海豹球不能腾出手来拍胸口表示"我刚才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泷泽静只能把海豹球搂得死紧,借此来发泄一下刚才在胸中酝酿出的过剩的情绪.

"那,我哥哥,现在好吗?"
"呃,挺好的."在联盟混饭吃应该是很多人的梦想,不过比起雨宫城目前到底混到哪个地步,泷泽静更关心的是为何在自己对她开诚布公后,她原本还有些疏离口吻就变得活泼了些,至少不再是那样冰凉得高不可攀.

"那就太好了."听到泷泽静的回答后,雨宫雪像是心里终于放下什么担子一样,长长松了一口气,眼里的忧郁似乎也被削薄了一些:"哥哥一直都想出去见见世面,他总是跟我说,一旦他能够离开了,他就一定要成为很优秀的人."
"是..这样啊."
"本来,我现在的工作."她捏了捏自己的衣摆,又继续说下去:"应该由哥哥来做...换句话说,哥哥是用我做了交换才能顺利逃走呢.如果他不能像他说的那样成为优秀的人,我真的会觉得我的付出没有意义."

"你,对你哥哥很不满?"原本想问你是不是恨你个哥哥这样做,话到嘴边就被泷泽静硬生生替换成了比较委婉的说法.
"怎么会,我反而还庆幸是哥哥出去了,我的话,做不到那个程度吧."雨宫雪低下头,嘴角边的笑容有一点点惨淡:"连那只哥哥给的暴鲤龙都控制不好,更别说其余的精灵."

"不真的试试怎么会知道,你要是出去了也未必会差."泷泽静挑眉,对雨宫雪的说法很不以为然:"何况,在这里,一定没有人会教你怎么与精灵打交道."
"那是自然,我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剩下的,自然有专门的人去打理."
"你这么一说,听起来还真是..无聊."

泷泽静怀里的海豹球一脸赞同地点头.

"泷泽小姐意外地坦率呢."雨宫雪抿了抿唇,敛去了方才有些苍白的笑:"其实,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法,只是听起来就像是故事一样."
"哎?"
"被神明抛弃的话,就有机会了."
"被神明抛弃?"重复了一遍雨宫雪的话,泷泽静很快地反应过来:"就是说,雪山之神从这座岛上离开.."

"是这个意思,不过不可能吧,因为本来就是不存在于此的生灵."
"先不说这个啊,如果雪山之神离开了,这座岛不就会变得和原来一样荒凉."
"怎么会?"雨宫雪的神色终于现出一丝诧异.
"这里,不就是因为有雪山之神的传说才变得热闹嘛.."

"您多虑了."她对泷泽静露出一个清澈的笑容,那个笑容给人的感觉很安静,安静得就像是暗夜里悄悄飘落的雪花:"对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这座小岛,本来就有足够迷人的风景和魅力,而传说,只是锦上添花的点缀呀."

泷泽静抬起头,看了一眼在夜幕里只剩下个轮廓,却还是能依稀看出那庞大身躯的山峰.
也是,没有这样净土一样的起源,又怎么可能会流出那样神秘的传说.
但是既然是这样,又何必在一个点缀上下如此大的功夫,甚至用那么多人的青春,拼命去证明那个虚幻传说的真实性?

仿佛看透了泷泽静的心思,雨宫雪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是以前流传下来的规矩,老一辈的岛人,不希望它有任何改变."

即使明知虚妄,也还是怀抱着憧憬和念想沉溺其中,不知道是幸福还是悲哀.
除非幻梦彻底被打破,否则那些老一辈的住民啊,到死也会怀着那样沉重的执念吧.
--毕竟,这是这么多年来,支撑着他们唯一的信仰的,故事啊.

低沉而有节奏的鼓点声有序地传来,重重地敲击着人的听觉.
巨大的鸟居,在明黄色火光的映照下投射下长长的影子,有些狰狞的诡异.

光顾着谈话了,不知不觉神社居然已经这么近.
雨宫雪轻声唤过看着鸟居摇曳不定的影子出神的泷泽静,请她拿好凭证,自己从神社正门进去.

"我还要去做别的准备,就不陪您了,谢谢您听我说了那么多的话."
"哪里.."
"那些话,还请您过了今晚就忘掉吧."她柔媚地行了个礼:"真的,谢谢."

然后她直起身子,沿着被火光映亮的小路离开,纤细的身姿在那灼热的光和热中,渐渐溶成了模糊的影子.到最后就像化成了水的冰一样,被蒸发得不留一丝痕迹.

TBC

11

泷泽静到达极北之岛之岛的时候,太阳才刚刚沉没在地平线下,天空中的橙色尚未褪尽.冰凉的墨蓝与轻柔的暖橙叠合在,在巨大的天幕上绘成一幅颇为壮观的油画.而这浑然天成的油画之下,岛屿北部的雪山披着夕阳最后一缕光芒傲然耸立,凝神细望的话,隐约还能看到山顶未融化的冰凌反射出的星点光华.

泷泽静远远地眺望着那座即使是站在远处看着,也能给人莫名压迫感的威严山峰,不知怎么地居然想起了中元节时和弁柄在河边的对话.
那天难得兴致不错的弁柄领了九尾和她去放河灯,那天他穿了一身用上乘料子做的藏青色和服,他站定在河边的时候,那身衣服便随着夜风与烛火的光影中摇曳,煞是好看.
按部就班地将河灯点亮,然后放入水中.看着莲叶童子形状的灯载着一捧微光融入灯火的队伍中沿着水流飘去,他冷不防地来了一句:"你相信它能到达神明所在之处吗?"

他的问话来得突然,泷泽静甚至没想到要开口接话,只是本能地点了头.
其实她算是大半个无神论者,可是她的父亲总是对她说,我们曾经在受到过传说中的雪山之神的指引,所以那个时候才没有葬身在风雪肆虐的雪山中.
虽然这件事泷泽静半点印象都没有,不过每次提起来时父亲都说得郑重,所以在这样的潜移默化下她对所谓"神明"也从未产生过质疑.

"是吗,你信啊."弁柄晃晃手里的扇子,河面上无数烛火的光芒映着他扇子上花形清丽的图画,接着这些火光,甚至还能清楚地看见河水的影子在扇面上呈现涟漪状流淌,照得那画也跟着忽明忽暗:"其实以前我从来不屑这些,因为如果人的心愿真的能传递到神明那里,那世间这么多不如意又从何而来."

"嘛,大概是太多人有太多的愿望,神明一时忙不过来?"听不出弁柄究竟是认真地说话还是单纯调侃,泷泽静接话的时候也就没有太过深究.
"这么说也成吧."他摸了摸身边的九尾的头,那只华贵的精灵,从他说出"神明"两个字开始,就一直抬头望着他,艳丽的红色眼瞳中全是沉淀过后寂静的温柔.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泷泽静,笑了笑.

"我啊,是因为相信了神明的存在,所以来到园朱的哦."

他说话的时候,一双明亮的眼睛藏在刘海的阴影下,让人没有办法读出情绪.
泷泽静怀里的海豹球歪了脑袋,疑惑不解地看向他,泷泽静愣了一下,即随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凤王的事情.

"那你想必是被神明眷顾的了."
"没有,但是从那之后改变了想法是真的."弁柄又回身去看河面上缓缓移动的烛火长龙:"你这次要去的地方,才是传闻里真正被神明眷顾之处,祝你好运."

那个时候泷泽静并没有完全理解弁柄话中的含义,只想着怎么可能会有神明愿意停留在一个成为了观光地的岛屿之上.
然而现在看到那座雪山,她似乎有点明白了弁柄的意思--那高耸入云的山,以它的巍峨与肃穆,骄傲地宣誓,无论世事环境如何变迁,它永远都能保持原本的模样.
在经历诸多坎坷后指引迷途之子回归原点--这就是人们口中称颂的神明存在的理由和意义吧.

"传说雪山之神就藏在那儿呢."

雨宫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泷泽静身边,她倒背双手,静静地看这暮色下的雪山,瞳中的情绪平静得如同没有潮起潮落的大海.

"不过,我不相信它的存在."

看见被自己的话吸引了注意力而偏过头来的泷泽静,少女又淡淡地补上了一句话.
声音过份纤细的关系,这句话很快地淹没在了路人的嬉笑中,再也无法辨清.

泷泽静看着雨宫雪漠然的眼神,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啊,很抱歉呢."敏锐地捕捉到了泷泽静的表情,雨宫雪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服的下摆,讪讪地笑了笑:"一直跟您说一些无聊的事情,想必您也不爱听.."
"其实也不是."泷泽静摇摇头:"不过你说话真的很像打哑谜."
"不是第一个人这么说我了,但是您没有像那些人一样追问到底,这点我真的很感谢您."

眼看女孩子拘谨地对自己微微欠身,泷泽静撇了撇嘴.

"不追问是因为我懒,觉得问了你也不会说,就省点力气?"说到最后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这辈子都没找过这么烂的借口,她想.
"您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听出泷泽静话语中的调侃,雨宫雪也微微笑开.这么一笑,眼睛里的光芒就好像春日破冰的流水一般柔和地倾泻而下,原本一直笼罩着她的哀伤感顿时减少许多:"啊,说起来,您来之前应该没有预订下榻的地方吧?"
"诶..好像,是的诶囧."
"那您最好现在赶紧去找住的地方,再晚一些可能就没有好的房间了."说着她抬起手往北方指了指:"那儿有一家能看到不错的风景的旅店."
"啊那我现在就去,说起来,你怎么办?"
"我是这岛上的住民啊,自然是有住的地方,这个您请不用担心."雨宫雪拉起泷泽静的手,往她手中塞了一个东西:"这个请您拿着."

泷泽静摊开手掌,只见一块被打磨的光滑的木牌躺在自己的掌心,木牌周围一圈是雪花的标志,而雪花的中央则雕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大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只鸟有着秀丽的头冠与流线型的尾羽.

这是,急冻鸟吗?
莫非弁柄说的这座岛上的神灵,就是这传说中会指引在暴风雪中迷路的人们走出迷途的冰之精灵?
可是这块木牌又有什么用啊?

似乎是看出了泷泽静的疑惑,雨宫雪适时地做了解答.

"这是进入神社所需要的凭证."
"凭证?"
"是的,今天晚上会在神社举行一年一度的祭典,请您务必前来观看,那么,容我先告辞了."

留下这句话,雨宫雪便转身离开,轻飘飘的身影很快就融入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片刻就消失不见.
泷泽静站在原地,看着雨宫雪离开的方向,很久都没有挪动脚步,直到海豹球不耐烦地在她手臂上啃了一口,她才猛地回过神.

"丢丢你干嘛啦!很痛诶!"

怀里的生物对泷泽静的指责置若罔闻,只是眼睛一眯,嘴巴一咧,爪子一挥,满脸欠揍的讨食表情.
一天到晚就会吃吃吃吃,哪天肥死你!
报复性质地扭了一下海豹球的耳朵,泷泽静搂着它向雨宫雪指的旅馆的方向走去.

此时夜幕已降临.
小岛一隅的神社中,已经窜起为祭典而准备的明丽焰色.

正文

这里是暮水镇,清晨第一缕阳光眷顾的水之城.

我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窗帘拉开,趴在窗台上呼吸空气,因为是建造在水面上的一个小镇,工业发展与现代化交通与此地几乎隔绝,所以这里的空气还是相当清新,要说空气里的附加物,大概就是那湿漉漉的潮湿水汽吧.它们乘着清晨的凉风一起扑进屋子打在脸上,感觉真的很清爽.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叫Rin.职业,大概是店主和房东?

请不要骂我不思进取,其实在我十岁的时候我也像那个年纪的所有男孩子一样,憧憬着踏上属于自己的旅途,成为一名出色的训练师.但是现实不饶人,在无数次战败并且被捕捉到的精灵鄙视无数次后,我终于认识到,我,果然不太合适热血的戏码.

所以我果断放弃了这条路,回到故乡开了一家小店,从此过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惬意生活.
当然,在看到那些来我店里采购伤药或者食物的年轻训练师时,我偶尔,也会对自己的放弃深深地唾弃一番,毕竟,像我这样败绩连连后又不思进取的家伙,在现在这个比赛竞争激烈,热血少年辈出的时代,应该算是半个异类吧.

但是,竟然有人跟我说了"很羡慕我的生活方式"这样的话,对此我表示深深地震惊.

说这话的是我的房客,几个月前才来到这个镇上的一位姑娘,有着长及腰间的黑色头发和干净的眼眸,抿着嘴角笑起来的样子也很温柔,说话声音不大,可是音色冷澈明亮总有种隐约的不容置疑感,给人的印象像是平安时代哪家贵族的公主一样,就是可以远观不可以接近的存在.

然而,这样的姑娘,身边却跟着一只破坏能力堪比GN粒子炮且从来不认生的海豹球.
因为这只海豹球的关系,她在这个暮水镇也还算吃得开,长辈会喜欢她的教养和礼节,小孩子和年轻人则会被她的海豹球萌得颠三倒四.

所以那个破坏力超强的玩意其实是个吉祥物来着?
哦,对了,那个姑娘的名字是Shizuka,出身,似乎在离芳缘很遥远的一个地区,而她来到芳缘地区的目的,似乎是修行吧.

当然,她是城都地区冰系道馆代理馆主这事儿,我是断断不会说出去的.

要说这姑娘也是个略莫名其妙的的主儿,自己明明就不差,看起来也没有那种被打到绝地再起不能的悲惨经历,--换句话说,就是相当精英的训练师.可是她并不热衷于精灵对战和收服精灵,不但是那种"选定了的精灵就绝对不会再换"的长情派,还是一个对于"不管什么精灵都是朋友"这样流行的道理嗤之以鼻的反对派.

"又不是说了我跟精灵是朋友就真的是朋友了,重要的不是人类的言语,而是精灵自己的意思啊."

她跟我说这话的时候,她的海豹球正在桌子上滚过来滚过去还不停地发出噪音,我都快要被晃到眼晕闪到耳聋,她却只是托着腮安静地看着它,眼神平和温润,好像完全没有受影响.

于是那一瞬间,我觉得我似乎能够理解她说这句话时的心情.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这些精灵,不是真正地把它们当成朋友,认为它们不可或缺,是没办法对精灵的各种行为--尤其是对自己不利的行为--有足够的包容力的吧.

"如果哪天你的精灵们不见了,你会很寂寞呢."我这么对她说.
"怎么可能让它们不见啊."她淡淡地说着,像是谈论天气一样的语气:"我选定的精灵同样也选定了我,既然是互相认定的伙伴,无论怎样都不会分开的."
"那万一真的,被迫分开了呢."我向来是个喜欢追根究底踩人家痛处的性格,这从小养成的别扭性子,改不了.

Shizuka把目光从乱滚的海豹球身上收回来,突然就对我笑了笑.
像在荡漾不定的水面闪烁的波光一般,清凉温柔的笑.

"会难受得死掉也说不定呢."

夕阳的光从窗中漏入,在她黑亮如同缎子的发上覆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将她整个人都包括在轻柔的暖橙色中,明明应该是温馨静谧的画面,却因为她这一句话"卡啦"一声破碎,然后气氛也陷入莫名忧伤的五月病状态.

--当然,陷入这个状态的只是我,她说完那句话后连眼神也不变一下,只是敲了敲桌沿;"丢丢,去吃你的饭."

毫无爆点的日常.
就跟她的名字一样,不起波澜.静谧恬淡.

这样的静谧,也能被她带到战斗上.
我只围观过一次她的精灵战斗,因为那一次她被来我店里买东西的热血训练家认出来了.
似乎是曾经被她打败过,又进行了各种训练已经取得了长足进步的少年,自信满满地向她发起挑战.

那是我见过的最不像战斗的战斗.

超能女皇仿佛舞蹈一般,技巧极尽绮丽,看起来更像炫耀而不是对战,却还是把对方那只优雅猫揍得找不着东西南北.电龙的技能出的牢笼耀眼刺目,噼里啪啦闪烁不定的电光神出鬼没的鬼魅,总能在意想不到的时刻漂亮地攻击对方的麒麟奇.但是又没有造成决定性的伤害.

其实,到最后对方的精灵压根不是被真实地打趴,是给她玩脱了=  =.
这种绕山绕水迂回婉转欺负人家小年轻没耐性的战术,也就只有这种淡定系才有那个闲情逸致慢慢来.

"所以说啊她就是个魔女,编织命运的魔女,要我说这种在战斗中摆着一副'主动权就在我这里随便你这么玩'的高贵冷艳状的御姐什么的,真真讨人厌."

老实说,对于说出这个精确而简单地概括了那姑娘战斗时一切特征的话的帅哥,我是相当地崇拜啊.

不过就算没有这句话,我也应该崇拜他的.
毕竟是那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走过大街还要引起少女尖叫的洛斯特嘛.

对于洛斯特和Shizuka的关系我一直都列为世界奇妙物语,你说他们关系好吧,天天就"大小姐你眼瞎了?""大小姐你是白痴嘛.""哈克龙抽她" "思想有多远你滚多远我不想看见你""再来蹭啊你蹭,祝你减肥变增肥被唾弃.""丢丢咬死他!"--诸如此类互扔RS和各种教唆精灵试图给对方肉体造成伤害(但也只是说说而已没真动过)的行为,是个人看见了都要说这两人上辈子杀了对方全家的仇结到现在都没还清吗?可是你要说他们关系不好嘛,谁敢欺负一下那姑娘试试洛斯特能把你给抽到太平洋底,相反过来,那姑娘也能让你变成万年冰雕沉河床一千年.

对此,洛斯特官方概括为,宠物和饲养员不闹闹能叫主宠吗.
哦,原来是主宠啊.

这是Shizuka来我这儿租住两个月后,我首次得知这两人的明确关系.
即便如此,它果然还应该是划定到世界奇妙物语范围内的吧.

"啪!"
"痛痛痛!"

我捂着被抽了的脸,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们家的巴大蝴,它甩着那条因为(从进化开始就用来抽我)而显得异常有力的翅膀,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一副女王状.好我知道大清早起来吹着风不知不觉思维游离还游离到人姑娘身上是我不对但是用抽那么狠吗!还有你TM又怎么知道我在想姑娘了!

不,更重要的是,我自己明明也是个姑娘!虽然男孩子气了一点!
所以我为毛要被抽啊我又没有非分之想!

"Rin桑~"

我从二楼的窗台望下去,黑发的少女逆着初升的阳光对我挥手,今天她穿了一件纹着雪花图样的连衣裙,淡蓝纯白的搭配在阳光下显得有点虚幻---不过和她清冷的气质很配.

"不好意思我想要点伤药."
"嗯嗯我知道了我就下去."

她曾经跟我说过她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因为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虽然并不是出自她的意愿.
不过这个世界,始终有种叫"责任"的东西是没有办法放下的.

这个从来不肯跟我讲过多关于自己的故事,却一看又是有着很多故事的姑娘.
也许哪一天,就会像阳光下的雪花一样,悄声无息地离开--和那些她视为珍宝一样的伙伴.

不过我很开心,有这样一个,没有否认我生存方式,理想和大众有些偏差可不激进,偶尔被惹得气急败坏,可大部分时间性格都不错的,萍水相逢的,朋友.

"给,你要的伤药."
"谢谢,大清早把你叫下来开店..诶,说起来Rin桑你左边脸怎么了?"
"你懂的,嗯,你!懂!的!"
"..它对你爱得真深沉!"
"它的爱太沉重我承受不起!它爱我哪儿我改还不行吗!"

黑发的少女歪了歪头,笑得有些狡黠地指了指我身后.
一片阴影盖到我肩膀.
我回头,看见浑身缭绕黑气的蝴蝶怨灵飘来.

"救...救命啊!"

拔腿跑出店门前,我听到她很愉快地跟她的海豹球说着真令人羡慕啊这样的关系.然后她的海豹球就滚来滚去撒娇求抱,接着她和海豹球就以看热闹群众的姿势围观我被巴大蝴追杀的过程,完全没有一点出手相助的意思.

前言收回,这个RP魔女,没有足够抗打击能力,果然还是不要跟她做朋友比较好!
水声潺潺,阳光闪闪,惨叫连连.

暮水镇的日历,又翻过了新的一页.

<完>
火光灼灼,焰色撩人.

明智光秀倒地的那个瞬间,织田信长的耳边只剩下火焰舔舐着梁木的"噼啪"声.
宛如叹息,宛若嘲讽.

他是被称作第六天魔王的战国枭雄.
他从来不曾输过,他也永远不会输.

然而,明智光秀,那个温文清雅的男子,却兵不血刃地让他一败涂地.

这个总是怀着温柔而怜悯的心,为了不滥杀无辜甚至可以违抗自己的命令强令明智军退兵的年轻武将.

他想要一个没有战争的安土,为此他游历四方,数度易主.
最终他来到自己面前.
那日他站在阳光下,一袭浅紫色的戎装清雅出尘.
他向自己下跪,唤着"信长大人."

---眼神轻擦,一生劫数.

织田信长从未怀疑过光秀对自己的忠诚,因为一开始便是光秀选择了自己.
也只有自己,能给明智光秀一个他想要的世界,没有纷扰,没有战争,所有人都能和平生活的太平盛世.

为此,必须抛弃一切怜悯与温柔.
织田信长早已不在乎这些纤细的情感,然而明智光秀不行.

这便是他与他最大的区别.
即使他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过,"为了信长大人的天下,即使化身修罗我也在所不惜."
然而明智光秀终究舍弃不了那与生俱来的温柔.

浓姬曾说,织田信长,你迟早会把明智光秀毁得彻底.

---你错了,阿浓.
--不是我毁了他,而是因为我,他自己毁了自己.

恍惚中,织田信长的脚步已经踏至明智光秀身边.
那个清雅的男子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火光映亮他纯然的容颜,如同很多个夜晚他在他身边熟睡一般,淡漠而温柔.
可是,当第二天来临的时候,那个人再也不会在黎明的微光中睁开眼睛,那对染着淡淡紫色雾气的眸子也不会再安然地注视自己.
也不可能再听见那一声"信长大人."

冰凉的泪水无声滑落.
仅仅一滴.
它就那样漫不经心地滴在明智光秀的脸上,而后瞬息滑落,消失不见.

"我不会背负你的死,那毫无意义."

粗糙的手滑过那个人依然柔软却已经失去了温度的脸颊,织田信长发现自己居然笑了起来.

"但是,明智光秀生存过的痕迹,倒是值得我去背负."

他自己也没察觉到,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对光秀说过的,最为温柔的话语.
只可惜晚了那么一点点.

人间五十年,与天相比,不过渺小一物.看世事,梦幻似水.

那曾经于乱世烽烟中绽放出绝代风华的水色桔梗,最终还是被他亲手斩草除根.
从此,普天之下,再无织田信长的明智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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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泷泽静抬头,海豹球抬眼.

与巨翅飞鱼结伴而至的来客,有着像是冬日初雪般柔软的银白色长发,双瞳的色彩则是了天空中最飘渺的那一抹蓝,连服装也是最最普通的亚麻布的连衣裙,在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上,这样气质空灵眼神洁净的少女总会让人想到那来自大海深处的传说中的古老种族.

"真的很抱歉."

少女双手交握并在胸前,说话的声音很平静,但神情分明有一丝胆怯的惴惴不安:"那只暴鲤龙想必给您填了不少麻烦."
虽然很想吐槽一句那只暴鲤龙给我添的麻烦真的不止是"不少",不过看人家姑娘已经把姿态放得那么低了,泷泽静也不好意思咄咄逼人,只能把被水浇湿的头发拨到一边,露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对少女道:"我是没什么关系啦,倒是它刚才受了一击雷电,怕是损伤很严重吧.."

此话一出,少女淡蓝色的眼眸里似乎立刻就覆上了一层雾气,大概没料到少女会有这样的反应,泷泽静愣了愣,刚想用另外的话补救,少女已经吩咐巨翅飞鱼调转了头,向着暴鲤龙的方向滑了过去,在少女接近暴鲤龙后,泷泽静清楚地看见有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红光划过,随后暴鲤龙庞大的身姿就从海面上消失不见,方才它存在过的位置,只剩下翻腾的浪花呢喃着上古歌谣.

虽然从少女道歉开始泷泽静已经猜到女孩大概就是这只暴鲤龙的主人,但是亲眼看见少女把暴鲤龙收回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不管怎么说,气质空灵长相娇柔的少女居然拥有一只性格如此暴躁的精灵就够让人有疑问的了,何况这么暴躁的精灵还不被放在精灵球里而是任由其肆意地在海上游荡,不能不说实在是有悖常理.

"如果我没有猜错,您应该也是要前往极北之岛的观光客吧."还未来得及再细想,少女的声音便轻柔地挑断了泷泽静的思绪,她本能地抬头,正巧对上那双淡蓝色的眸子.
"嗯..我是.."底气不足的回答,随后泷泽静局促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不敢再和少女继续对视下去.

方才视线交接的那个瞬间,泷泽静确信自己在那片飘渺的蓝里读出了忧郁.
就算还不能完全明白这样的忧郁是从何而来,但是泷泽静也能意识到它和这只暴鲤龙一定脱不了关系.虽然暴鲤龙带来的威胁让自己对它很是咬牙切齿,不过对于它的拥有者来说,不论它是什么个性什么品种,都应该是很重要的同伴才对.

伤害了人家重要的同伴,也就怪不得人家会难过了.
如果能找到机会道歉就好了,可是现在这样气氛根本就没有能道歉的时机嘛.
无意识在心里碎碎念起来的泷泽静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紧张已经体现在了动作上,直到那只海豹球一爪子拍在她的膝盖上,她才发现腰际的衣服已经被捏出了过份明显的皱褶.

"您不用那么紧张,我真的没有要怪您的意思."似乎是看透了泷泽静的顾虑,少女微微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很恬静的笑:"我一直没有办法驾驭这只暴鲤龙,这次也是一时倏忽让它跑了出来,幸好也是遇到了您这样强大的训练师,不然还真的不知道会有什么事."

"哪里,不管怎么说,伤害了你重要的同伴,我还是应该道歉才对."既然对方肯给台阶,泷泽静当然不会放着不爬,匆忙地回应的同时她也没忘记一巴掌把那只翘着尾巴得瑟不已的海豹球给拍趴下.

"这里距极北之岛也不远了,如果您不介意请让我来带路,算是对您的补偿."
"求之不得,啊,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的话,叫做泷泽静."

少女的眼神,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微微有了一些细微的波澜,像是被和风吹皱的绿水那般,柔软得让人无法察觉.

"...泷泽..难道是那个人的.."
"什么?"
"没什么,我的名字是雪,雨宮雪."

 TBC

 

9

虽说泷泽静是无心恋战,但是暴鲤龙显然没有和她达成共识.这不,才刚刚和它拉开点距离,它又锲而不舍地追了过来.听到后头水声哗哗泷泽静就知道不正常,再一回头,双眼通红来者不善的暴鲤龙已然近在咫尺.

太小肚鸡肠了吧,不就做了一次冰棍么又没打你你何必这么纠结.
单手扶额,泷泽静无可奈何地对怀里用鄙夷的眼神瞪着暴鲤龙的小家伙吩咐.

"丢丢,再来一次暴风雪."

海豹球挥了挥小短爪,示意泷泽静把自己放到乘龙的头顶,随后它努力地扒住乘龙头顶的角,一脸很得瑟地冲着不远处的暴鲤龙翻了一个白眼.

冰冷的寒风飞速切开湛蓝的水面,被惊扰了的水花高高溅起形成一堵堵水墙,又在还来不及回落的瞬间凝结成晶莹剔透的寒冰.飞旋的雪花在冷冽的极地之风里也成了令人防不胜防的武器,疾驰似箭锋利如忍,密密麻麻地冲着处在风暴侵袭范围内的唯一生物打去.呼啸的风声中泷泽静隐隐约约地听见暴虐的龙吼,她睁大眼睛看过去时,视线却又被风雪阻隔.

待到这场攻击过去,海面上只剩下大片零散地露出水面的浮冰,暴鲤龙却踪影全无.
海豹球眯着眼睛,得意地扫视着自己的战果,刚想转身邀功,就被泷泽静给拽进了怀里.黑发少女皱着眉头环视四周一番后,让乘龙靠近了离她最近的一块可以站人的浮冰,随后她从乘龙的背上走了下来,在冰面上站定后,又掏出球把乘龙收了回去.

"那家伙没那么容易被收拾,大概现在正潜在水下,万一从水下进攻,乘龙就麻烦了..我还得靠它在海上航行,不能让它消耗太多体力去战斗.."

蓝白相间的球体眨了眨眼睛,听完这番解释后它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立刻扑腾起来,自告奋勇地要下水侦查.当然这个想法被很不留情地驳回.泷泽静咬着唇死死盯着水面,竭力让自己集中精神去捕捉暴鲤龙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

像是突然间被不可思议的力量所笼罩,这片小小的海域如今剩下的东西只有一样.
寂静.

让人连心跳声都能数清的,染着不安的寂静.

水波飘摇,满眼交叠,太阳的光碎在摇曳的浪花的怀里,依旧安祥的和熙.
泷泽静觉得自己都快要僵化在原地,脚下的冰已经开始一点点地融化,却还是没有发现暴鲤龙的踪迹.然而她的本能告诉她,暴鲤龙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它现在很可能还在这片区域徘徊,只是,为什么它一直都没有行动?

...难道现在它也是在找我现在所在的位置...

这个念头才刚刚转过,她怀里一直很安静的海豹球突然像是被什么惊扰了一般,拼了命地叫个不停.
像是呼应着它的叫声一样,原本平静的海水突然震荡起来.

那一刻泷泽静发现自己犯了个很致命的错误,她只想到暴鲤龙可能从水底下冒出来,所以才收回乘龙这个过于明显的目标躲到冰面上,为的就是让暴鲤龙判断不出自己的所在,好逼它露出水面,只要它出了水自己才有可能反击,但是她却忘记了暴鲤龙完全可以直接把这些面积不等的浮冰全部掀翻再做打算.
要是真的被掀到水里还能有活路,那才叫天方夜谭.

这么一来也只有...
泷泽静腾出一只手想去摸精灵球,不料一个稍高的浪从后方扑了上来,冰面被推的一晃,她脚下一滑打了个踉跄,跌倒的刹那海豹球从她手里滑了出去,骨碌碌地滚到冰面边缘,"咚"地砸进了水里.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泷泽静不得以抄起装着乘龙的精灵球,再一次把它唤了出来.

"乘龙,丢丢又掉下去了,你能不能先.."

她的话被直挺挺地打出水面的龙卷风一般的漩涡截断,因为这股漩涡冲破海面的威力过大,顿时使得周围波浪汹涌水花四溅,原本在海面上四散漂浮着的冰面几乎尽数被掀翻,离漩涡不远的泷泽静呆着的地方自然也不能幸免,亏的乘龙反应快一伸头就叼住了这姑娘然后把她搁在自己背上,否则她早就被那一波接一波侵袭而来的大浪给拍到海里连渣也不会剩.惊魂未定之际泷泽静连下令都忘记,还是乘龙自发地用冰雹冲着漩涡轰过去,才硬生生地把它推离开.但是故事的发展总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龙之怒造成的漩涡还未完全散开,正主的本体已经伴着地动山摇的吼声跃出了水面,一时水花如箭矢般四处飞射.

本该是更加严峻的状况,但是泷泽静的眼神在锁定到暴鲤龙的尾巴上时奇异地平静下来.
她在那条跃出水面的庞然大物的尾巴附近,看见了之前掉落下水的小家伙.此刻那只海豹球正死死咬着暴鲤龙的尾巴,大有不啃下一块肉就不松口的气势.

"这货真价实的报复啊."

乘龙一滴汗下的同时,泷泽静已经抛出了装着咩利羊的精灵球,治愈球在空中旋转几圈,准确地将那只有着蓬松软毛的小家伙放到了附近面积最大的一块浮冰上.
几乎同时,腾空的暴鲤龙用力振尾,总算把自己尾巴上那个玩意儿丢了出去.

"就是现在!雷电!"

金黄色的电流以气贯长虹的气势冲着暴鲤龙甩了过去,穿透四溅的水花,一击命中!

巨大的身躯摔落水面时掀起几人高的浪,在第一波巨浪扑过来前泷泽静眼疾手快地收起了咩利羊,接着又利用乘浪避开了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下来的浪头.一时间,场面混乱得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浪花的喧嚣和碎裂的冰块,然而大海就是有抹杀一切纷争的包容力,待到一切恢复平静,除了附近那条翻着肚皮晕死过去的生物,和偶尔反射出锐利金光的碎冰,海面上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证明刚才这里发生过争斗.

"啊,得救了...."

劫后余生,泷泽静整个人瘫坐在乘龙背上,湿漉漉的黑发紧紧贴在颊边,湿透的衣衫在身上粘成一块一块,看起来显得狼狈无比.
乘龙的身边,一个圆溜溜的球状物体悄悄地浮出了水面,一脸"老子体力透支了"的纠结表情.

泷泽静抽抽嘴角,勉强地扯出个笑.

"你回球里吧."

一串水花,很明显地表示"不要"

"我现在懒得动没力气捞你!"

一道水枪,当然没喷准,海豹球眼睛挤成斜线,明显就是表示"没力气捞你还有力气吼了."

乘龙见状无力地低头,划动着水调转了自己的方向,伸长脖子把那团东西叼了起来,一样扔到自己背上.
海豹球翘翘尾巴表示对乘龙的感谢,回头本来还想调戏主人,看见少女一副怨灵附身状全身黑气缭绕,也只得默默作罢.

该死的啊啊全身都湿透难受死了那个破岛到底在哪里我没有兴趣海上漂..
在泷泽静心里恶毒的OS涉及要把那边的暴鲤龙如何如何前,一个甜美的声音伴随着与她轻擦而过的海风飘来.

"诶,原来在这里..总算找到了呢.."

8

“感谢大家乘坐本船,衷心希望各位旅途愉快.”

留着两撇小胡子,看起来一副小资做派的船长以饱满的热情说完这句话后,便在船员的陪同下意气风发地向船长室返回,船上为数不多的旅客们也很淡定地各自散去,唯独黑色长发的少女石化在原地半天都没能恢复,

难怪说那个岛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感情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拖着步子纠结地蹭到甲板围栏边,瞳孔中映上那片无边得似乎将整个天空都拥进了怀里的蔚蓝的泷泽静,狠狠地咬着牙心想怎么我上船前就每人告诉我因为目的地岛屿附近暗礁漩涡众多,船只无法靠近因此只负责送一半的路,剩下一半由乘客自行解决呢..这算不算诈欺啊!

噗通.

重物落水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切断了泷泽静的碎碎念,她探出身子往下看时,只见一只白蓝相间的球状物体在微微起伏着的海浪里笨手笨脚地扑腾着,一副”我不会游泳啊要溺水了啊啊啊”的慌乱状,黑线直下的同时她摸出装有乘龙的精灵球狠狠地朝那个生物砸了过去.

“无缘无故从球里钻出来干嘛!而且你不是海豹球么装什么快被淹死的旱鸭子啊!”

午后还称得上和煦的阳光懒洋洋地在海面上铺成一张薄薄的光毯,摇曳定的冰凉波浪又将这毫无韧性可言的光毯扯成了千万点光斑,于是举目望去四周都是闪烁不定细碎的金色的光芒碎屑,仿佛一颗颗小小的水晶钻缀在以蔚蓝为主色调的冰凉幕布上,两者漫不经心的组合,最终在清浅的蓝色天空下淌成了绵延不绝的光带.

这样的景致,如果一点要用什么来比喻的话,就仿佛是被史诗遗忘了的华美篇章,.
不喧哗,不抢眼,只是安静地在鲜为人知的角落不动声色地描绘摄人魂魄的壮丽.

“..手机的像素果然比不得照相机,改天真的叫哥哥去帮弄台高级点的来算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刚刚拍摄下的画面,泷泽静撇撇嘴,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到背包的防水内层里,又对下海至今就蹲在乘龙的头上努力维持平衡的海豹球翻个白眼:”丢丢你能不能选个好点的位置呆着.”

话音才落,就见眨巴着眼睛向自家主人传达”这个位置最好这个位置可是VIP”这样的信息的海豹球,由于一心二用的关系,毫无悬念地从那狭小的落脚之地坠下,以脸朝下的姿势”咚”地砸进了水里,还很应景地溅起一朵不算小的水花.

“所以我就说…”

盯着水面看了三秒,泷泽静默默叹气:”我说要不你就在海里游着,要不你就上来跟我这儿好好坐着,别搞奇怪的行为艺术了好不好.”
回应她的是海浪微微起伏的浪潮声,那只圆滚滚的小东西并没有从波浪的缝隙间冒出头
要玩也不是在这个时候玩吧,这儿一片浩瀚的连方位都难辨认,待会真走散了怎么办.
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她示意乘龙停止前进.

“丢丢?”

视线可及之处依旧是泛起又落下的洁白浪花.
乘龙突然有些扭头看了泷泽静一眼,精灵晶亮的黑色眼眸里涌动着少见的紧张.

“怎…..”

她的疑问是被五十米之外冲天而起的冰柱给打断的.
没错,是冰柱,而不是水柱.

瞠目结舌地看着那分明是冰系精灵的必杀招才能制造出的产物,泷泽静震惊的同时也意识到了此刻的事态已经直接越过常态踏上了超展开这一条不归路,不然以海豹球的性格是断不会在这样清醒的状态下用暴风雪的.

“乘龙!”

不等泷泽静下令,乘龙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载着她往冰柱出现的地方冲去.就在离冰柱还剩下不到十米的地方的时候,冰柱中闷闷地炸开一声巨响,螺旋状的水纹从冰柱内部切出,顿时水花共碎冰呈放射状四处飞溅摔落.

这是….要殃及池鱼啊.

已经进入到两者飞溅范围内的泷泽静和乘龙,眼看气势汹汹迎着自己这个方向飞来的各种物体,根本也来不及躲避,好在精灵和人都算是见过世面的,只是迟疑了一瞬间,泷泽静便果断地下令乘龙先用乘浪,借着高高跃起的浪头躲开了一部分已经下坠到一半的碎冰,剩下位置太高乘浪也避不开的也用密集的冰雹硬碰硬生生砸进了水里,这两招一过顿时海面就像被煮沸了的水一般,稀里哗啦地翻腾得欢.

是不是什么训练家孤身一人在海上航行都能遇到愤怒的暴鲤龙啊!
抹了抹一头一脸的水,泷泽静眯起眼睛看清了破冰而出的庞然大物后连吐槽都无力.

早知道之前动作快一点跟着那群心比天高眼看人低但好歹认识路的有钱人一起走了啊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管它暴鲤龙不暴鲤龙,我家丢丢哪里去了啊啊啊啊不会被吞了吧看起来就那么美味多汁的..(?)

一道毫无威力的水柱从左后方弱弱地擦过她的左手,泷泽静本能地回头一看,只见大约是乘龙
后腿的位置,只有半个脸露出水面的小家伙眼睛弯成新月型笑得很甜.

“迟早被你折腾出心脏病..”总算松了一口气,泷泽静动作迅速地俯下身子把它从水里捞上来,捧在手里端详了两秒:”啊咧,尾巴被咬了?”

新月型的眼睛瞬间变成三白眼.
看着海豹球一脸杀气而且还是对着自己,泷泽静吞吞口水,回头看了看不远处同样是一脸杀气瞪着自己这边的暴鲤龙,再转回头,调整表情对海豹球露出微笑.

"你觉得现在合适内杠?"

三白眼变成好无害的圆溜溜,海豹球瞪大眼睛看着笑的比平时漂亮好几倍的泷泽静,接着拼命摇头,随后便死命挣扎着要往她怀里钻,以肢体语言很形象地表示”我不去打架我死也不去打架.

“ne,乘龙,这个情况..”
“…”
“大海浩瀚对手残暴丢丢根本不算战斗力所以干架无理啊放雾跑路吧赶紧的!”

……X!
敢说老子不是战斗力,不是老子很屈尊地引着暴鲤龙游开了五十米,你现在还能有命跑路么.

睁大眼睛看着四周一片白茫茫雾气的海豹球,很不忿地抖了下短到不能再短的尾巴.
似乎是感觉到了它的动静,少女手上用力将自己的精灵抱得更紧了些,手心的温度渗过潮湿的水汽渡到了它的身上,濡湿的温暖.

"对不起哦现在雾太大了,我也什么都看不清,忍耐一下,甩掉它以后我马上给你上药."

蹭蹭,

“知道啦会给你好吃的鱼的.”

…嗯.
不被当作战斗力,似乎也不算太坏.

目的达成的海豹球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打算睡个悠哉的觉.

才不会告诉你,其实掉下水只是因为发现了想要来偷袭的暴鲤龙.
更加不会告诉你,开始我的目的真的不是为了鱼只是觉得你的安全比较重要.

因为..会帮我弄鱼料理的主人只有一个>///<

7

绿茶的香味缭绕在和式的房间里,泷泽静坐在榻榻米上心神不定地戳着张嘴睡得打呼的海豹球,想睡就能睡的家伙还真是幸福,完全不能体会主人心事的家伙啊.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被弁柄领到后院,其实这一个多月相处下来,两个人之间都有了"亦师亦友"这层关系做联系,店里不忙的时候会让她过来常常新制的花茶,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进来时,便被这里的雅致给迷住了.

从拉开的纸门中间看出去便是宽敞的绿地,几株枝干粗壮的树在修剪得极为平整的草地上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晴天的时候可以看见用各色碎石铺就的小路反射着太阳的光芒.院子北侧是秀丽的假山,山顶处有一小涓细流淌出,沿着山石之间的缝隙滑入假山下的池塘中,清澈见底的池塘从来都是水系神奇宝贝们的乐园.与假山遥遥相望的是一座竹亭,竹亭顶模仿铃铃塔塔顶而建,四根支柱上的刻字似乎是弁柄常常挂在嘴边的伊吕波歌,院子里回廊下摆放着一看就是被精心照料着的各种鲜花,确实是贵的离谱的珍品.院子的西北角还有特意搭建的花架,到季节的时候藤花便会流淌成一道紫色的瀑布从花架四面垂落,形成天然的花帘,这种时候坐在花架下乘凉赏花都是好的.

然而现在这些精巧秀美的景致,现在全都淹没在了朦胧的雨雾中,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
就像此刻明明坐在她对面,却始终没与她有过一次视线交流的弁柄.

"我就直接说了吧."把半杯热气腾腾的绿茶喝掉一半后弁柄才开了口:"..你是我的同行?"
"啥?"似乎被这句话给砸得有些懵,泷泽静用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否认,不过话出口前想想自己刚才的神态,压根就与被拆穿了把戏还强作镇定的反派没啥区别,于是她在最后一秒换了说法.

"我说我只是对您插花的技巧感兴趣的话,您会信我么?"

好像有段时间没听到她在私底下对自己用这么郑重的敬语了.
弁柄这样想着,又端起茶杯吹了吹,眼神没有起半点波澜.

"之前海豹球的作为的确是个意外,我没安排过,而且我的名也是真的,当然,姓氏是泷泽,对于隐瞒姓名这一点我很抱歉,因为这个姓氏不常见,我觉得您大概能猜到点什么."
"泷泽么,在伊修地区倒是个有名的姓."
"是家父的姓氏,不过我对插花这些感兴趣是受到家母的影响,家母是芳缘地区华丽大赛的总冠军,所以..."

弁柄喝茶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视线终于在进入这间房后第一次落到少女身上.

"你的母亲,是五十岚雅希?"
"是的."

泷泽静点头,内心却很不淡定地OS着不要问我为什么特意要强调芳缘,我真的只是一时八卦才会通过自己的网络查了一下你的,追星族的通病,但是这种事情我是找不出得体的能上台面的解释的,特别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所以千万不要问我..

正OS得起劲,冷不防弁柄一脸正直地问了句"我听说你还有个从母姓的哥哥,莫非你是因为父母离异跑我这散心来了么,大小姐?"

天边又是一道闪电劈下.
被主人手一抖生生戳醒过来的海豹球,异常愤怒地在房间里来了一场小型暴风雪.

............

"你不是说它没配招吗?"

把重新热好的茶端上桌,弁柄无视还挂在天花板上的冰凌,一边替自己和泷泽静倒茶,一边眼皮都不抬地问.

"有些时候是有的.."泷泽静死死捏着一只冰蓝色的精灵球,看手势就是恨不得连球带球内生物一起掐死的状态:"睡觉被吵醒什么的,对它来说大概和宅男丢了马上要通关的游戏存档一样严重吧."
"...我怎么觉得你后半句话意有所指."
"...小说的素材..而已..."

把脑海里闪过的那张萌系宅男脸抹掉,泷泽静放开精灵球,低头捧起茶杯小口啜饮,带着一点点苦味的绿茶有着清新的香气,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置身在雨后青翠的竹林里,连心情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明明以训练师的身份在旅行,而且实力也算对得起这个身份,可是偏偏又对除踢馆和变强以外的事情更有兴趣,你这样会让热血的少年少女们哭死的啊."

"不是所有人的目标都是追求最强啊,旅行的意义,难道不是为了确认怎样的前进方式对自己更好吗?"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化成了春水一样的柔,泷泽静搁下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桌面相碰时传出轻微的"啪嗒"声,她看向弁柄,很认真地说:"而且啊,旅途中能够遇到那么多精灵,但是陪着自己走到最后的始终只有那几只,身边有不离不弃的同伴的同时,又不断地与各种各样的精灵和人相遇..不是会很浪漫么?不好好观察体验的话,那不是浪费了这样的浪漫."

"噗,这算文艺少女的情怀吗?不过..不刻意去追求所谓最强的,搞不好才是很强大的那个喔.."

后半句话弁柄说得很轻,以至于话语的尾音都淹没在了"哗啦啦"的雨声中,看着泷泽静一脸"你说什么雨太大我听不清"的迷惑神色,弁柄嘴角微微一扬,勾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再留一段日子,到中元节后再走吧."
"诶?"
"中元节的园朱特别有魅力呢,不想体验一下?而且...嗯就算是礼物吧,有样东西我觉得很合适你."他站起来走到门边,将半敞开的纸门完全扣合,把连绵不绝的雨滴之声锁了一些在屋外,然后才转过身对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少女温道:"在那之前,还请你继续努力工作啊."

"啊啊我会的,反正也就这么一小段时间."泷泽静挪了挪因为一直保持正式坐姿而稍微麻掉的腿,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重新在榻榻米上坐好:"因为用了点小手段的关系,最近鹤取真是很热闹,不过等新鲜劲一过,大家一定还是会怀念鹤取原来的样子吧."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即随又笑起来,黑亮的双眸中似乎落入了光一般,清明透彻:"我很好奇,大家能对我和我的精灵有兴趣到什么时候喔."

...还挺有自知之明啊.

弁柄垂下眼,想到被自己锁在箱中的那张,据说很难弄到手的登船邀请函以及它所指向的地点,远离大陆的冰之岛屿,隐居的民族和关于雪山之神的神秘传说.这样的地方,比起让已经习惯了悠然日子的自己去观光,倒不如让这样的女孩子去冒险来得好,就算不能真的亲眼看见那只美丽而冰冷的精灵,增长一下见识也是不错的.

仿佛未开放的花一样,你前方孕育着各种未知的旅途,最终到底能绽放出怎样绮丽的花朵,我,也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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